周末(三)
風疲憊地坐在樂池的一側,等著上場。
每年的今天都是讓他最黯然神傷的日子,小雯就是在四年前的今天離他而去的。四年來,每到這天,他都要到這所城市中所有他和小雯曾經留下過足跡的地方去轉一遍。去重溫那段已經失去了的、卻是刻骨銘心的情感。
小雯,我很想你,真的很想你。風在心中默默地呼喊著。
琳是個很執著倔強的女人,那天那個薩克司手把她晾在那裏的舉動,激發了她的鬥誌。她不相信她想做的事情會做不到。於是,在接下來的連續三個周末裏,她都早早地來到這個小酒吧,等那個薩克司手一完成他的演出,就走過去邀請他喝一杯,聊一聊,然而,她也連續四次都遭到了拒絕----算上第一次。
但是,她的座右銘一向是知難而進,逾挫逾奮。
今天,她依然坐在這個小酒吧裏,準備等那個薩克司手完成演奏後,便走過去,第五次邀請他!
隻是,三周來,一直沒有再看到那個高挺成熟、有點壞壞的味道卻很有吸引力的男人。
琳的心中有些失落。或者,是因為那天她太冒失、太失禮了吧。沒有任何一個男人會喜歡看到自己身邊的女人突然撇下自己而去和一個陌生的男人搭訕的,即使兩人沒有任何關係。
琳自責地歎了口氣,其實那個男人滿不錯的,先不說相貌上不錯,起碼他沒有趁人之“醉”而做出什麼卑鄙的事情來,這說明他是個有點君子風度的人,而且他又很開朗,很幽默,還帶著一份超然的優雅。那天她和他在一起的時候她感覺很放鬆,很開心,還有那麼一點點動心,可惜…………。琳無意識地搖了搖頭,再次發出一聲空落落的歎息。
然而,琳並沒有意識到,她現在正坐在老木經常坐的位子上。
熟悉的薩克司聲又響起了。
琳望著站在樂池中的薩克司手,他的神情很疲憊,這使他混身散發著的那種憂鬱的氣息顯得更濃鬱了。是什麼樣的女人讓他如此的哀傷呢?琳忽然湧起有一股想將這個憂傷的男人擁入懷著的衝動和渴望。
風完成了他的演出,他低垂著頭,有些心力憔悴地走出樂池。
現在,他隻想盡快地趕回家中,躺在床上,在夢裏尋找曾經和小雯共享過的溫馨。
這時,他感到有人擋住了他去路。他抬起頭-----是那個年輕漂亮,連續四個周末邀請他一起喝一杯聊聊,又連續四次被他拒絕了的女人。
他無奈地站住腳步,連話都懶得說了。他隻等她發出和前四次同樣的邀請後他再象前四次一樣地搖搖頭說“不”,然後轉身而去。他現在隻想回家,回家躺在床上,躺在床上在夢裏尋找和小雯共享過的溫馨。
而奇怪的是,今天這個年輕漂亮的女人並沒有說話,隻是深深地望著他,眼中那一片溫情象海水般蕩漾著,將他溫柔地浸沒。
風愣住了。
“我隻想擁抱你的憂傷。”她的聲音輕柔而又充滿憐惜。
一下子,風感到他心靈的堤壩被這道溫暖的海流衝開了。
風無言地望著眼前這個年輕漂亮而又充滿個性的女人,忽然有了一種訴說的****他無言地點了點頭。
當風用他沙啞而低沉的語調,平靜地講述完他和小雯的故事的時候,琳的眼睛早已濕潤了,她長長的睫毛上掛著細細的淚珠。
原來他有著這樣的故事,原來他有著這樣的深情,原來他的深情這樣的恒久。
琳伸出她剛剛擦去淚水的手,握住了風放在桌上的修長冰冷的手掌。
風的手拘緊地縮了一下,然後伸出另一隻手,拍了拍琳白皙溫暖的手背,沉靜地笑了笑,身體向椅背仰去,不著痕跡地將他的雙手收了起來,離開了琳溫柔的掌握:“謝謝你,謝謝你傾聽我的訴說。你是第一個知道我的往事的人。”風的聲音象薩克司一樣悠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