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禦醫撫了撫自己白色的胡須,慢悠悠的走到桌子旁,提筆寫下一些潦草的字跡,身邊的藥童拿著輕飄飄的淡黃色的紙張,匆匆出去抓藥。
“每日早晚各喝一次,平日忌生冷,過個十天半個月的也就慢慢的轉好了。”
孟研修依舊是不放心,盯著禦醫的方向,嘴巴動了幾下,雖是沒說出什麼音節,禦醫卻已經知道駙馬的擔心,歎了口氣,緩緩說道。
一陣清風輕輕地拂過,樹枝上的花朵紛紛揚揚的飄下,落於塵埃。
殷玉芙胸腔裏彌漫著酸酸的感覺,眼眶也是微酸,明明知道這可能是有什麼隱情,明明知道應該相信駙馬,可就是控製不住自己,眼睛隨著沾著斑斑血跡的白色削瘦身影移動。
墨煜和穆煙對視了幾眼,視線對碰,隨即分開,心裏皆是鬆了口氣,幸得沒事,可又對這中間的關係隱隱頭疼。
“既然已經沒事了,那我就帶她回去吧,叨擾了公主那麼久。”
穆煙想了想,還是站前了幾步,掩住臉上的表情,對著呆愣的殷玉芙輕聲的說道。
殷玉芙被聲音晃了一下神,回過神來,臉上的笑容比較的生硬,搖搖頭,“等穩定一些也不遲。”
太陽灼人的光暈已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月亮清冷的淡黃色,夜幕開始了自己的潑墨,天有些黑壓壓的沉重。
孟研修的行為有些奇怪,本是一直守在胭脂的身邊,甚至喂湯藥都是親力而為,就連公主府那些不明所以的人,都以為這是駙馬的新歡,心裏暗自的疑惑。
殷玉芙看著該換些草藥了,一直立於身後,就算是知道有隱情,心裏也不是很舒服,往前走幾步,想要用簾子遮擋住胭脂,解開羅衫換上新的草藥。
誰知,孟研修好像是才看到殷玉芙的到來,臉上像是抽搐一樣,繼而變得溫柔,爾後又是陌生和疏離,體內像是兩股氣息不停地爭鬥,你強我弱,此消彼長。
殷玉芙看到駙馬臉上猙獰的表情,心下一疼,想要伸手撫平,剛走近幾步,孟研修往後退了一大步,狠狠地撞在了桌子的邊角上,捂著頭,不肯讓任何人接近,穆煙進屋的時候,就看到兩個人僵持著。
“駙馬?”
穆煙走近幾步,輕聲的喚道。
孟研修猛地回神,眼裏的血絲很是煞人,穆煙往後退了幾步,孟研修頭疼欲裂,捂著頭,踉踉蹌蹌的跑出去,喉嚨裏是壓抑的低吼。
門被撞開,吱吱呦呦的前後搖晃,殷玉芙不知是歎了多少次氣,步子前進幾步,又退回原處,挽起袖子,纖細修長的手輕輕解開胭脂的衣服,指尖沾著綠色的汁藥,輕緩的換藥。
“公主,我看情況也是穩定了許多,今晚我就帶她回去吧。”
穆煙看看晃悠的木門,接過殷玉芙手裏的小碗,幾分的無奈說道。
一直到馬車吱呦的走了,許是夜晚的緣故,公主府安靜了許多,偶爾有幾隻野貓犀利的聲音,隨即又恢複平靜。
孟研修坐在屋子裏,溫潤的樣子像是什麼也沒有發生,手裏把玩著一隻瓷杯,看到長公主進來的一瞬,手停頓了幾下,嘴巴微微的張啟,沒有說什麼。
殷玉芙走上前去,像是原來一樣,輕輕地環住他,一個字也沒有問,還是選擇了相信她的丈夫。
屋外樹葉颯颯的作響,墨煜盯著窗戶外漆黑黑的景物,陷入了沉思,今日本來可以一走了之的,可是,若是自己走了,穆煙和胭脂這兩個女人,又會如何,難道要眼睜睜的看著她們陷入萬劫不複之地,置之不理麼。
胭脂的命是墨煜救得,同樣,穆煙的命也是逆天命而救得,若是說舍棄,這樣的可能幾乎接近於無,她們之間的任何一個人,都不希望會有任何的事情。
頭一次,墨煜心裏糟亂成一團,最終還是留在公主府,沒有一走了之。
陽光恩澤萬物,晨曦打破了夜晚的沉寂,枝頭的鳥兒早早的就感受到了破曉的陽光,嘰嘰喳喳的迎接第一縷光線。
殷玉芙正在對著鏡子梳妝,身後的侍女極其小心的挽出一個發束,幾縷發束纏作一起,用白玉簪束起。
“公主?”門口一個侍女帶著喘息的聲音,小心翼翼的喊道,拘束的站在門口,時不時的揪著自己的衣服。
“恩?”殷玉芙剛剛描完娥眉,細長的往外綿延,眉角輕輕地挑起,微蹙微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