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孔茨抱到懷裏,他的喉嚨上有幾個深深的牙印,向外淌著鮮血。我用手捂住傷口,哭喊著:孔茨!孔茨!他慢慢睜開無神的眼睛,想向我笑一下,可是牽動了傷口,他又暈過去。
那條巨大的雙口蛇躺在地上,但我一點不快樂。喬治也受傷了,左臂上兩排牙印。我們砍下枝葉鋪好窩鋪,把孔茨抬過去。薩布裏他們撿幹樹枝,索朗帶人切割蛇肉。生火費了很大的勁兒,盡管每人都能熟練地使用火鐮,但這兒不比天房內,稀薄的空氣老是窒息了火舌。不過,火總算生起來了,我們用匕首挑著蛇肉烤熟。也許是因為餓極了,蛇肉雖然有股怪味,但每人都吃得津津有味。
我把最好的一串烤肉送給孔茨,他艱難地咀嚼著,輕聲說:“不要緊,我很快會好的……我很快會好的,對嗎?”
我忍著淚說:“對,你很快會好的。”
喬治悶悶地守著孔茨,我知道他心裏難過,他沒有殺死巨鼠,匕首也讓巨鼠帶走了。我從獵袋裏摸出順姬的匕首遞給他,安慰道:“喬治,今天多虧你救了孔茨,又逮住這麼大的雙口蛇。去,烤肉去吧。”
深夜,孔茨開始發燒,身體像在著火,喃喃地喊著:“水,水。”可是我們沒有水。大川良子和娜塔莎把剩下的大葉果擠碎,擠出那麼一點點汁液,摸索著滴到孔茨嘴裏。周圍是深深的黑暗,黑得就像世界已經消失,隻剩下我們浮在半空中。我們順著來路向後看,已經太遠了,看不到天房,那個總是充盈著紅光的溫馨的天房。黑夜是那樣漫長,我們在黑暗中沉呀沉呀,總沉不到底。
孔茨折騰一夜,好容易才睡著。我們也疲憊不堪地睡去。
有人嘁嘁喳喳地說話,把我驚醒。天光已經大亮,紅色的陽光透過密林,在我們身上灑下一個個光斑。我趕緊轉身去看孔茨,盼望著這一覺之後他會好轉。可是沒有,他的病更重了,身體燙人,眼睛緊閉,再喊也沒有反應。我知道是那隻巨鼠把什麼細菌傳給他了,若博媽媽曾說過,土裏、水裏和空氣裏到處都有細菌,誰也看不見,但它能使人得病。喬治也病了,左臂紅腫發熱,但病情比孔茨輕得多。我默默思索一會兒,對大家說:
“今天是第5天,食物已經夠兩天吃了,我們開始返回吧。但願……”
但願若博媽媽能提前放我們進天房,用她神奇的藥片為孔茨和喬治治病。但我知道這是空想,媽媽的話從沒有更改過。我把蛇肉分給各人,裝在獵袋裏,索朗、恰恰、吉布森幾個力氣大的男孩輪流背孔茨,59人的隊伍緩慢地返回。
有了來時開辟的路,回程容易多了。太陽快落時我們趕到密封門前,幾個女孩搶先跑過去,用力拍門:若博媽媽,孔茨快死了,喬治也病了,快開門吧。她們帶著哭聲喊著,但門內沒一點兒聲響,連若博的身影也沒出現。
小夥伴們跑回來,哭著告訴我:若博媽媽不開門!我悲哀地注視著大門,連憤怒都沒力氣了。實際上我早料到這種結果,但我那時仍抱著萬分之一的希望。夥伴們問我怎麼辦?索朗、薩布裏怒氣衝衝,更不用說喬治了,他的眼睛冒火,幾乎能把密封門燒穿。我疲倦地說:
“在這兒休息吧,收拾好睡覺的窩鋪,等到後天早上吧。”
夥伴們恨恨地散開。有了這幾天的經驗,一切都有條不紊地進行。蛇肉烤好了,但孔茨緊咬嘴唇,再勸也不吃。我想起獵袋裏還有兩小塊瑪納,掏出來放到孔茨嘴邊,柔聲勸道:“吃點吧,這是瑪納呀。”孔茨肯定聽見了我的勸告,慢慢張開嘴,我把瑪納掰碎,慢慢塞進他嘴裏。他艱難地嚼著,吃了半個瑪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