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和老徐的再會,是在半年後的管記翅吧裏。
老徐沒怎麼變,依然保持對烤大腰的病態熱愛,幾瓶啤酒下肚,油光滿麵,橫肉抖動,他開始像個經典的東北人那樣開始掏心窩子。
“我說重柏,一起過來玩兒吧,哥不會虧待你的。”
老徐在煙霧繚繞中唾沫橫飛,他在家歇了一陣子之後,被一個電話撩撥著重出江湖。這回,他不再搞沒前途的傳播公司,搖身一變成了所謂的“天使投資人”,憑借他在創業圈裏的人脈資曆,拿著別人的錢可勁兒造,可勁兒忽悠。
他覺得我是可塑之才,想拉我入夥。
“萬總現在怎麼樣了?”我岔開話題,媳婦兒剛剛查出來懷孕了,目前的工作雖然無聊,卻也穩定。一語蔽之,我覺得老徐不是很靠譜。
“已經好久沒他信兒了……”老徐的目光黯淡了下去,狠狠吸了一口煙,“造化弄人呐,愛Fo圖最火那會兒,好幾家公司搶著要投錢,有一家美國公司還想談全額收購,居然最後關頭,殺出來一個程咬金,說Y的核心算法剽竊了當年實驗室另一個哥們兒的研究,這老美打起官司來就沒完沒了,專利也被暫時凍結了,投資人也撤了,老萬變賣家產,最後也沒撐下去……”
我把杯中酒一飲而盡。
“那事兒真不賴你,真的!要不是你,估計老萬他們死得還要早!”
“可如果沒有愛Fo圖,估計美國那邊也沒人發現剽竊的事兒。”
“我現在算是想明白了,沒有那件事兒,也會有其他的事兒,這就叫命。後來聽說告他的那個美國哥們兒被槍殺了,這案子就這麼懸在那兒了。”
老徐的聲音轟鳴著,我的視線穿過他捏著香煙的指縫,仿佛時間凝固了,那些喧鬧的、煙火繚繞的、吆五喝六的背景變得模糊失焦,拉開遙遠的距離。我想起了一件什麼事,這件事是如此之重要,以至於我竟然把它完全拋到了腦後。
我以為一切都已經結束了,其實才剛剛開始。
告別了老徐回到家,我一陣翻箱倒櫃,媳婦兒挺著肚子以為我喝多了撒酒瘋。我問她,你有沒有看見一張金色的卡片,上麵有個佛像,背後有個400電話。
她看著我,像是看著一條被遺棄的哈士奇,這一品種在狗界以智商低下而著稱。她扭過頭繼續做她的孕婦瑜伽操。
最後我在廁所的一本時尚雜誌裏找到了那張VIP卡,夾著的那頁,是一名塗滿凡士林躺在一堆電子產品中的暴露女星,所有大大小小的屏幕都反射出她光亮肉體的一部分。
我撥通電話,按“9”,輸入VIP卡號和驗證碼。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略帶疲憊。
“德塔大師,是我,塵無!”
“誰?”
“塵無!周重柏!就是那個你拍了我肩膀三下,讓我晚上十點零一分到你房間看宇宙微波背景輻射圖的那個!”
“嗯……聽起來很變態的樣子。我記得你,近來可好?”
“你說得對!問題就出在那算法上!”我深吸一口氣,盡量簡明扼要地把事情的前因後果告訴他,同時還有我的猜測,有人希望阻止這套算法被投入實際應用,甚至不惜犧牲他人身家性命。
電話那頭久久沉默,接著又是一聲長長的歎息。
“你還是沒明白。你玩電子遊戲嗎?”
“很早以前玩過,你指街機、掌機還是PS時代。”
“隨便啦。如果你操控的角色向大Boss發起進攻,按照遊戲設置,它是不是會調動所有兵力去抵抗你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