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
羅誠傳這時有些懊悔了，他看到古俊洋開車的架勢好像非常老手呢，應該是從來沒碰過的車型他都能最快地進入狀態，真讓人錯以為他才是真正的車主。
這感覺可真不靈光！
“這小子真的會開車啊……”羅誠傳本想讓古俊洋出了洋相再前去解救，結果看來是沒機會讓他英雄主義了，真正的“快車英難”已經風光無限地疾馳而去。
七分鍾後，車子安然回位。
“你們這麼快就回來了？”羅誠傳驚訝地問，他還以為平民車手會炫耀車技，把車子開到爪哇國去，也許連菜市場都不會放過。
“又不是我自己的車，轉一圈就可以啦。”安馨笑著把車鑰匙還給羅誠傳，拉著古俊洋走回了琴行。
夕陽微露，羅誠傳一臉歎息，他下次知道不能隨便輕視對手，輕視的後果有時很打擊自己心靈。原來不是每個平民都如他想像中的那樣一無是處苟且偷生，今天的這個年輕平民就令他開了眼界。
“哎，你叫什麼名字啊？”羅誠傳看看古俊洋，主動上前詢問姓名。
“他叫古俊洋！我不是介紹過了嗎？你這個記憶白癡。”安馨抨擊道。
“反正現在大家也沒有什麼緊要事情，我們一起去打籃球怎麼樣？”羅誠傳“盛情”提議。他在腦海裏已經畫出新的實施方案，一定要搶回古俊洋在安馨心中樹立的形象！
“馬上就要天黑吃晚飯了，打什麼籃球！”阿姐走出來說。
“就打一回兒嘛，難得大家在一起啊。”羅誠傳不肯放棄，相聚的機會可是難得，誰知道這個古俊洋還會啥時再來。
“誰稀罕你這個難得啊？你這個無業小市民不是經常能來琴行竄門嗎？”安馨說。
“不過這個吃飯嘛是還早，打一會兒球不要緊的。”琴行老板站出來替羅誠傳說話了，老板是人到中年不甘心缺乏運動，又最喜歡混到年輕人中稱王稱霸，所以現在他要站出來說話。但最要緊的是，羅誠傳是他主要爭取的大客戶，羅誠傳總是白白交了學費不來上課，忘了已過期限就重新再交錢。所以像他這樣的財主大少爺，是琴行老板做夢都要笑掉大牙的貴客哪。
“哎，古俊……洋，你有沒有興趣打籃球？”羅誠傳眼神挑戰地問。
“行。”古俊洋把袖子一卷，已有臨戰姿態。他不會退縮。
“那我也要去！我也要去！”安馨嚷著，更加催動了不安氣氛。
“好！帶你去。我再去叫幾個人來。”老板說著已經走到門口，這個大門已經不用關了，暫時還沒有人能裝得上。老板出去轉了一圈，就拉來三人：他們是附近開店的老板，年紀大小不一，現在都被死說活說同意前來打球助陣。這些店主都是性情中人，平時裏就友好睦鄰交往。琴行老板在這一點上做得尤其到家，所以他的人緣特別強，一呼就三應。
“走吧！！”琴行老板一聲喝令，像喊一群猴子下山似地，所有人都衝向隔壁樓宇小區裏的籃球場裏去了。這個小區也是羅誠傳住的小區，都住著有名望的大學教授和商界老板。
他們氣勢磅礴地走進球場，幾個在玩的中學生看到他們，立刻嚇退到一邊，他們這夥人就旁若無人地熱起身，開始打球了。
安馨坐到邊欄上，懷裏攤著無數零食，就在一眨眼前，她說要為他們加油，然後這些零食就是加油要付的代價，都是古俊洋剛才趁著一刻空閑在超市裏給她買的。他知道安馨其實不愛看籃球，更不要說看他們這種水平的人打籃球，所以買一點零食讓她安心打發時間是絕對應該的。
看到安馨滿足地從古俊洋手裏拿過那些零食，羅誠傳真是恨不能買下整個超市來雙手奉上。她是他的天使，應該在他打籃球時享受他買的零食！但這個夢想暫時無情破滅，於是他的牙根咬得更緊，看古俊洋的眼神也更敵對。
古俊洋彎著腰，係緊鞋帶，這雙鞋看來很普通，但絲毫不妨礙他在安馨心中那樣光彩熠熠。球還未開打，他已經聽到她給他的無數加油聲。她很賣力，是他的超級啦啦隊長。
古俊洋雖然不是音樂天才，但在運動上還是很有底子。盡管離開學校很久沒練習，但恢複一下就可以得到一個好狀態。
很快，兩隊人馬就自由組合成隊。琴行老板很想站在古俊洋這邊，因為他已經快要說動他買下一把300元的吉他，但出於長期生意考慮，羅誠傳才是琴行的長期客戶，所以這讓老板對最終的選擇做了很久的掙紮。結果，他還是被分到和古俊洋一組，因為大家都懷疑老板的球技差，隻有古俊洋沒有表示什麼，這令老板感激，所以他也隻有站到那邊了。
“老板加油！阿古加油！！”安馨吃著手裏的薯片，嘴不停閑，抽空就揮揮手並大喊兩句表達心意。
沒有一場遊戲可以是隨便玩玩的，這幫子人很快就認真起來，看得安馨開始一陣陣緊張。看來他們要劍拔弩張了，眼珠子全都一下子瞪得老大，誰也不肯讓誰。也許這就是男人們遊戲的規則，哪怕是場友誼比賽也要認真。
安馨不能隨便喊加油了，萬一喊得不是時候，隻會加劇不安局勢。時間的飛快流逝，而大夥已經打得眼睛發紅，你爭我奪，不時也有巧妙的配合傳球。
羅誠傳一隻手繞來繞去，想玩玩花樣，卻被古俊洋一手將球拍下，奪路而投，自然命中。那高高的籃框仿佛是專為古俊洋而矗立，隻要他出手，十之八九就能投進去，不會偏移，如果是三分球，也能很好地投進去幾個，但是稍微欠些運氣。
羅誠傳擦拭著額頭的汗，他一生的玩伴裏還沒有幾個能這樣和他打球的。可是前方，古俊洋又跳到高處，漂亮地一甩手，將球鉤投入籃內。
“太棒了！~！阿古好棒啊！！”安馨拚命地大叫，她是全看進眼裏去了，被古俊洋全身心地表現一起帶進這個球場裏去了。雖然她曾是那麼不喜歡看打籃球，但是現在，非常有樂趣。隻要阿古成功就是她的成功！她把零食放到一邊，加緊觀注賽勢，為古俊洋打氣，現在她能把握節奏，更像個稱職的後援啦啦隊長，恨不能找來一團旗幟全力替阿古加油呐喊！
“******，你還真行嘛。”琴行老板笑得露出一排黃牙，讚美道。老板根本沒什麼給過一次助功，在場上老板形同虛設已經很久。
“沒什麼，跟以前比，我打得差多了。”古俊洋輕鬆回答，現在他代替老板退居到防守位置。
琴行老板沒什麼位置概念，有人的地方他年老跑不進，沒人的地方他就不動，偶爾隻能在對方衝過來時象征性地抵擋一下，如果對方厲害他就閃到一邊去。
羅誠傳一方的比分已經嚴重落後，估計有十幾分了，他知道自己這邊的人實力不濟，而古俊洋一人等於兩人打球，神龍活現地出沒，越來越輕鬆地抄球控球，已經勢如破竹。
最後天已經黑的隻有路燈為他們照明，他們在琴行老板的叫停下終止了比賽。這是場友誼賽，所以無所謂輸贏，宗旨還是快樂。雖然幾個落後分子打得差強人意，大家仍是高興，更高興的是他們就要一起去吃晚飯。阿姐已經為他們在附近的一家飯店訂好餐位，這種相聚每個月就會有一次，增加感情是必要的。
羅誠傳先回去換套衣服，打球汗出多了，他可不想到時吃飯時在安馨身邊發出一股汗水味。他是貴族嘛，應該要講究種種禮節。
還沒吃飯前，安馨走進了琴行旁邊的文具用品店，這裏的老板就是剛才充當羅誠傳隊友的其中一位，這位老板麵相似乎超過五十，他雇用了兩個外來妹在看店。
看漂亮精致的文具用品曆來是安馨從小就養成的嗜好，她就是喜歡看那些畫畫用的蠟筆、水彩筆，還有那些掛在玻璃櫃上的各種小人偶，後麵還垂蕩著一縷縷各色飄帶。
“剛才你打得真好！”她真心讚揚。
“沒什麼。”他不是客氣。臉卻有些微紅。
“你看，這裏有一隻維尼小熊！”安馨快樂地叫起來。
古俊洋跟隨著陪伴在她身邊，“你喜歡的話我幫你買下來吧？”
“我要自己買。”安馨回頭就向老板問價，老板以進貨價出售，讓安馨非常感動。
“真可愛呀。”安馨抱著這個手裏還握著冰淇淋的可愛熊仔，很愉快地步出店門。
似乎全天下的女孩都是難敵絨毛公仔的誘惑，因為它們童話般的模樣，因為它們不屬於現實，隻屬於某個夢幻。
“為什麼不讓我給你買呢？”古俊洋搞不弄她的想法，也許因為它並不昂貴，也許因為它不是一條項鏈。
“我一直都夢想著能親手買到這樣一個可愛的維尼，你就不能體諒我的心情嗎？”安馨把眼睛一直投向他的眼底。
“我明白了。走吧，一起去吃飯。”古俊洋攙起她的手，她的手在夜晚愈加柔軟。
來到阿姐交待的酒家裏，他們一眼就被大家招呼了過去。又有兩個陌生人加坐在其中，但安馨都是認識的，他們一個是星期六來授課的小提琴老師，一個是星期四來教打鼓的老師。他們也都是琴行的老朋友，安馨坐在其中，也蠻快活。
“喲，吃飯還要抱著一個小熊，不會太誇張吧？”琴行老板一見安馨前腳進來就發問。
“我就喜歡怎麼樣？再說今天我特別高興，就要抱著這隻小熊吃飯了。”安馨堅持回擊。
“當心油滴到熊上麵，回去洗也洗不掉的。”阿姐坐在她右側提醒道。
“好吧，我知道了，我馬上就把它放到後麵去。”安馨說完就把小熊擺到了身後麵。
七八個人圍坐一桌，冷菜一碟碟地放上來，有安馨特別喜愛的黃瓜，清涼爽口。
羅誠傳很想坐在安馨的身旁，可是這次他沒有機會了，英勇帥氣的古俊洋已經牢牢占據安馨的左側座椅，而右側是琴行的阿姐。沒有機會，他也不甘心沉默，要製造話題，不會在言談上輸給別人。
“安馨，最近你找的工作在哪裏啊？”羅誠傳問。
“市區。”安馨簡單地回答。
“很不錯嘛。”羅誠傳其實覺得這個開場白非常不完美，缺乏情調，但是這不是兩人世界，他想說話必須考慮到大家的存在，尤其是古俊洋的存在。
“還好。”安馨喝了一口橙汁。
“我朋友弄到兩張話劇的票子，你有空去看嗎？”羅誠傳問。
“什麼時候的？”
“下個星期五。”
“抱歉沒空。”
“是嗎……”羅誠傳一陣惋惜，他的賭注又壓空了。
古俊洋已經接下空白的話題，和安馨輕聲攀談著。他們談到有意思處，兩個人一齊笑出聲。眾人（除了羅誠傳）都默許他們的快樂，仿佛已經認定他們是一對般配的情侶。於是大家在調侃處也要拿他們的愛情開開小刀，而他們應對有餘。於是快樂洋溢了一桌子。飯吃得很開心。
羅誠傳坐在席間已經了無興致，獨自心情不佳，這位公子隻好多飲了幾瓶悶酒。於是未等下一道湯煲上桌，他就飛快地醉倒在桌邊，自言自語起來。幸好他醉後就說類似混合體的外星語言，無人能懂，也就不能深知其痛苦的初衷。
在這張自由而開放的聚餐上，每個人都談著最新的內容。安馨知道了老板年輕時畫過彩蛋，上麵畫得都是一張張生動的京戲臉譜，形象逼真，可惜最後都送給了同學當臨別禮物，安馨想要一個都要不到了。
“那你現在再畫一兩個送給我嘛！”安馨不依不撓，想不到老板這樣多才多藝，就像自己一樣嘛。
“好啊，你把空蛋殼拿來，我就給你畫！”老板趁著酒興，信誓旦旦地拍胸脯保證畫得有質量。
“一言為定！”
“好，十言為定，哈哈哈！”老板舉起酒杯，一口幹下，難得博得安馨大小姐的讚賞，他怎能不痛快。
“什麼蛋殼啊？”羅誠傳一時又清醒過來插話，卻又淹沒在大家的歡聲笑語裏，他隻好晃著腦袋重又靠到椅邊睡去。
兩個小時比任何時間都快地過去，大家一個個地在門口離去。
安馨拉著古俊洋的手指，走到街頭。
“我送你回去吧。你家就住在附近對吧？”古俊洋說。
“是。”安馨懷裏抱著維尼，感覺暖暖的。
“要早點睡，不要再看碟片，明天還要工作呢，知道嗎？”古俊洋叮囑著。
“知道。”安馨點頭。
三百米的距離仿佛就是三萬光年，她想在心裏珍惜住每一分鍾和阿古的路程。
當兩人分開後，安馨仍駐足在一片綠地邊，久久地眼眶中殘留著他離去的背影。
14．
自從古俊洋首次來過琴行之後，他就在下一個星期天再度光臨，他要開始在這裏學吉他了。他早被琴行老板說動，付了一學期的錢。
每當阿古抱著吉他，緩緩地彈奏出一些初級的曲子時，安馨就會靜靜地坐在旁邊聽一會兒。很多曲子都是有歌詞的，老板總喜歡放聲高唱，他希望優秀的學員也這樣，當然這要在他批準認可的前提下。古俊洋出於以前學過的基礎，再加上拚命好學的心，超越了老板對他的想像，已經可以邊彈邊唱了。
根據課程的進度，古俊洋估計自己要等到兩個月後才能彈唱一英文歌，那首歌無比柔情，最適合唱給一直坐在他身邊的安馨。老板卻提前滿足了他的願望，把譜子改得稍簡單，隻要用心唱就能混過去。
於是，安馨終於有機會等到古俊洋單獨為她演唱，並且地點選在在公園裏。她被他的大膽在心裏驚呼，但她不曉得他已經受了琴行老板和阿姐的雙重慫恿。
吉他聲慢慢柔柔地響起，前奏過後，娓娓述來的情感已經像一片蒙蒙細霧般包圍了四周，懂得的人就要細細品味。
安馨快要陶醉，笑得如打翻在了蜜糖中。她覺得人的一生至少應該有一次別人為你彈撥吉他的時候，很美妙的，仿佛回到青青校園，夢般的幻覺。
等到古俊洋彈完了，安馨還坐在長椅上，頭斜靠在他的肩膀，眼睛輕輕地閉著。這是個多雲的午後，她在享受一段久久才來的浪漫，值得紀念。
他不忍心打斷她的心思，他知道她有時會這樣忽然地不說話，猜她的心是不是像精靈一樣在公園裏四處飛舞，他不得知，也不需要知道。但他感受著她在身邊的溫度，是那麼美好。這讓他想起三四年前，好像也有過這種感覺，但不知在哪裏。
她忽然睜開眼，跳起身，用指劃過他一隻手仍抱著的吉他。吉他發出粗獷的音色，不成調。於是她又小心地彈弄每根弦，想聽出點音階，她還不知道該按在哪裏才能讓它發出她需要的音。等玩夠了，安馨才伸了個懶腰，已從遊離的情緒回歸到現實。
“走吧！”安馨說。
“去哪裏？”古俊洋抓起吉他，跟在她身後。
“想吃棒棒糖。”
於是他們走向公園外的小超市。
她喜歡看棒棒糖外麵包著的紙頭，總是那樣五顏六色。可是她知道不能多吃，連一根也不能吃完，有過經驗連續吃了兩根，結果牙齒就疼了一個月。所以，隻好含在嘴裏或是舔一下，也許美麗的東西總不能太貪圖，棒棒糖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