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上次去請安已半月有餘,但老太君一直稱身體不利索,對所有人都避而不見。
方有年倒是去探望了兩次,兩次都能見著老太君。
但方老爺和大夫人何氏去了兩次都吃了閉門羹,方有信就更加不說,連個影子都沒有。
蕭小蝶也樂得個清閑,每日侍候丈夫,又不必見婆母,實在是心身歡暢。
早上侍候方有年出了門,蕭小蝶梳洗過後便到了後屋的佛像前念誦佛經。
不管這老太君是否真要蕭小蝶念經,但老太君發了話,哪怕是做戲,也得做足,免得被別人瞧見了,拿來說事,治她不敬婆母,藐視婆母的大罪。
來福丫頭在一旁靜立著,念了大概有十來遍,蕭小蝶才緩緩起身,來福丫頭趕緊上前扶了。
回到正廳,來富丫頭來報,說是屋裏的管事媳婦徐嬸來了,蕭小蝶正了正身,讓來富丫頭把人給請進來。
徐嬸在方有年屋裏管事已經多年,方有年未娶媳婦時事忙,靠的就是徐嬸把他的屋裏打理得井井有條,方有年很是信任她,對她也有幾分敬重。
徐嬸得旨進來,雖是徐娘半老的人了,看起來倒還有幾分姿色,想來年輕時許是個美人兒。
徐嬸見蕭小蝶盯著她,也沒有一絲不自在,拱手作輯,規規矩矩地向蕭小蝶道了個萬福,請了個大安。倒是嘴角有抹淺笑,在蕭小蝶看來很不是滋味。
蕭小蝶心想這徐嬸倒有幾分硬氣,隻是若不知進退,反倒成了欺主便不好,但畢竟自家夫君的人到底須得給幾分薄麵,於是便道:“徐嬸不必多禮。”
徐嬸見主子讓了起,果真立起了身子來,說:“回少夫人,這屋裏未有女主之時,得蒙少爺給點兒眼色,由得老奴作的主,但現在少夫人來了,念及少夫人和少爺新婚,恐怕很多瑣碎事兒要忙,所以老奴一直就先掌著事,但現在已近月尾了,想問問少夫人這月銀是按平時的發放,還是另作打算。”
蕭小蝶聽了,想到自己娘親每逢節日都得給家裏的奴仆們加點銀子,大家子有了動力,幹活兒才賣力。
自己作為新媳婦,本就對府中事務不熟悉,想來還是得趁機籠絡籠絡人心才好。於是道:“這月例就在原有基準上,小丫頭小廝們各加上二兩,管事媳婦與管事們各加上五兩,大丫頭大工們各加上八兩,就這樣分下去吧。”
聽了這話,徐嬸為蕭小蝶的闊卓感到十分開心,道:“那老奴就代下人們謝過少夫人的賞賜了。”
看到徐嬸眼裏噴射出的精光,蕭小蝶總覺得哪裏不對勁,但又好像摸不著頭緒,這就好像隔靴搔癢般令人難受,蕭小蝶勉強壓下煩思,道:“沒其他事兒了就退下吧。”
徐嬸得了旨,鞋底抹油般溜了出去。
蕭小蝶看到徐嬸這樣,更加煩亂了,於是緩緩起身,扶了來福丫頭的手就往外走,想到院子去透透氣。
來福丫頭見主子煩亂,有心想開導開導,於是便說:“小姐,院子的花開得正豔呢,不如去看看有沒有中意的,取一兩支放到房中,豈不快哉。”
但蕭小蝶有心事在,想著徐嬸那眼神著實古怪,又想不通透,一時心急火燎的,道:“不去,看看楊嬸在哪裏,喚來說說話。”
來福丫頭聽了,連忙喚了身則的一個奴婢去尋楊嬸。
不久那奴婢回來說楊嬸正在給分豆子,聽了少夫人喚,洗把手就過來。
聽了這話,蕭小蝶便隨近坐到了一個亭子去了。
來福丫頭又吩咐奴婢趕緊給小姐上茶,才剛上茶,楊嬸就到了。
楊嬸不是外人,蕭小蝶見了楊嬸,頓時開懷起來,喚楊嬸坐下。
這是外屋,又不是蕭家,楊嬸不敢沒了規矩,站著不肯坐。
蕭小蝶見了,知道楊嬸也是為她著想著去,也不再勉強。
和楊嬸說了一會兒閑話,到底是楊嬸帶大的孩子,有心事兒瞞不過她,於是問:“小姐,是不是有難事?”
蕭小蝶見楊嬸道穿,便使了個眼色,來福丫頭心神領會,知道小姐有話要問楊嬸,便讓其他跟著侍候的奴婢退開遠遠的侯著。
蕭小蝶十分滿意,逐開口道:“楊嬸不知,剛才屋裏的管事徐嬸來了,詢問我月例該如何發放。”
楊嬸笑笑,道:“小姐新嫁媳婦,理應漲點兒銀子。”來福丫頭聽了,連忙說:“小姐當然知道,已經答應漲銀子了,還沒有吝嗇,漲了不小呢。”
楊嬸點點頭,道:“那方家家業大,多漲點討點好名聲也好。”見小姐還是不展愁眉,楊嬸到底是個人精,又說:“小姐煩憂的不是這事兒吧?”
蕭小蝶點點,把徐嬸剛剛的表情尾尾道來,楊嬸一聽已經猜著個七八分,但這到底是下人們才懂得的門道兒,主子不懂也不稀奇,隻是這徐嬸不知進退,不懂規矩,讓主子瞄出了端兒,真該倒倒黴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