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子鍾跳向23:55時，廣告屏裏的礦泉水突然變成血紅色。
我摩挲著工牌上未幹的熱敏墨水，這是今天第十六次被主管拒簽轉正申請。末班地鐵鑽進隧道的轟鳴聲裏，藍裙女孩刷短視頻的輕笑從第三節座椅傳來，混著西裝大叔的鼾聲在空蕩車廂裏回響。
連接處的火星忽明忽暗，紋身青年後頸的蠍子刺青在煙霧中蠕動。我數著車窗上的倒影：四個，和乘客數量一致。但當頂燈開始頻閃，玻璃上突然多出第五道佝僂黑影。
\"永寧路站，到了。\"
廣播帶著老式收音機的雜音，車門在翻湧的灰霧中緩緩開啟。紋身青年碾滅煙頭罵了句髒話，馬丁靴剛踏上站台，整個人突然像被釘在空氣中的標本。他的脖頸發出竹節爆裂般的脆響，後腦勺的蠍子刺青完整地轉向正麵——那根本不是紋身，而是隻活物。
蠍尾毒針猛地刺入他右眼，黑血順著顴骨滴落時，我聽見身後傳來黏膩的蠕動聲。
\"閉眼！\"
硝煙味混著雪鬆冷香襲來，槍管抵住我突突直跳的太陽穴。餘光瞥見銀蝴蝶耳釘劃過幽藍弧光，穿黑色風衣的女人單手撐椅背騰空躍起。她風衣內襯綴滿黃符，最醒目的那張用金漆寫著\"九天應元雷聲普化天尊\"。
西裝大叔的鼾聲變成了溺水般的呼嚕，屍蟞群從崩開的襯衫紐扣間噴湧，在真皮座椅上鋪開瀝青般的潮水。藍裙女孩的手機屏裂成蛛網，青灰手指穿透玻璃，黏液在車廂地麵灼出焦痕。
【檢測到B級靈異事件，幽冥偵探係統激活】
視網膜炸開針紮般的劇痛，半透明麵板在血色視野浮現：
『新手任務：存活至零點（剩餘04:59）』
車窗凝結的冰霜滲出猩紅血珠，彙聚成倒計時數字。女人甩出朱砂繩將我捆在座椅上，左輪手槍在她掌心旋出銀花。子彈貫穿虛空時炸開金色雷光，在黑血噴濺的車廂壁烙出敕令符形。
\"天地玄宗，萬炁本根！\"
西裝大叔的軀體鼓脹成肉球，腐臭脂肪如雨砸落。藍裙女孩的脖頸拉長成蟒蛇狀軟管，發梢卷著手機往我嘴裏塞。女人淩空擲出枚乾隆通寶，銅錢卡進手機聽筒孔的刹那，屏幕裏湧出的頭發燃起青火。
\"念身份證號！\"燃燒的符紙貼上我額頭，寒意順著脊椎竄向四肢。我哆嗦著報出數字，符灰在掌心凝成血色二維碼。
倒計時歸零時，車廂如被巨獸咀嚼般扭曲收縮。晨光灑進車窗時，早高峰人群在站台川流不息。若不是掌心攥著黑色磁票，我幾乎要以為昨夜是加班過度的幻覺。
票麵陰文燙著\"往生站→酆都東\"，座位號04車13D。
\"實習生林宴？\"
穿防化服的人堵住出口，他們胸章上的睚眥銜著鎮魂鈴。被押上警車時，我看見檢修員用糯米水衝洗站台縫隙——那裏凝結著瀝青狀物質，正冒出嬰孩拳頭大的血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