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語菡羞憤交加,也不知絕望多一些還是氣憤多一些,紅著眼咬牙低喝:“爾敢!”
那袖間淩然生起一陣狂風,祠堂香爐被吹得嗡嗡作響,小林整個身子都扇翻在地。
小林氣急敗壞從地上爬起來,往地上狠狠啐一口:“別給你臉不要臉。”
顧語菡銀牙直咬,氣得身子都在發抖。
外麵卻傳來輕微的腳步聲。
小林神情有著被掃興的氣急敗壞,又有怕壞事敗露的恐懼,豎著耳朵聽了聽,邁著小步跑了出去。
依稀聽聞小林的聲音:“夫人。”
“她醒了麼?”
“醒……醒了……”
“在外麵守著。”
“是。”
顧語菡繃著的身形瞬間一鬆。
有人影提著一個食盒穿過祠堂,經過牌位,將食盒放到地上,上了三隻香,提裙在祠堂下放置的蒲團上跪下,磕完頭才緩緩起身提著食盒到了小牢房前。
顧夫人未著太多頭飾,簡單穿了一件湖藍襦裙,她的聲音前所未有的溫柔:
“好歹養你七年,為娘來送送你。”
那食盒打開來,裏麵皆是香噴噴的飯食,顧夫人小心翼翼端到地上,將碗筷擺好,顧語菡一天沒有用餐卻也懶得去看,隨即一個盛著深紅酒液的青玉酒杯被放到地麵,往小牢內一推。
那杯子真是漂亮,襯著猩紅的液體越覺晶瑩剔透。
顧語菡垂著眼跪坐在狹小的木板房裏,旁邊祠堂裏燃著兩根白燭,映照著顧家列祖列宗的牌位,供台之上一尊小小銅爐,插著三隻香火,隱隱飄散爐火香。
“既無血緣,看來今日顧家祖先不會護佑我了。”
顧夫人微微驚訝:“你竟已經知道?”
顧語菡漫然盯著那杯毒酒,聲音裏沒有半絲情緒,仿佛在說著別人的事情:“雖然我沒有七歲前的記憶,可從記事起母親對我總是客氣而疏遠,就算母親極力偽裝,麵對自己的孩子和別人的孩子,總是不一樣的。”
“就算如此,我也並沒有太過苛待與你,你從什麼時候才肯定你不是我親生的?”
“什麼時候呢。”顧語菡低低歎氣:“早已察覺,隻是自己不想承認罷了,如今,母親不是親身告訴我了麼?”她抬起臉來,剪水雙眸直直看著顧夫人。
顧夫人目光一縮,竟不敢與她對視。
寂靜過後,顧夫人終於開口:“你可知道你的名字,是我那死去小女兒的名字,當時三郎尚是正五品的知州,我們一家五口去郊外踏青,妍妍不慎落水,最終也沒有救起來。”
顧語菡訝道:“妍妍?”
顧夫人冷笑一聲:“是妍妍,我兒語菡,小名妍妍,每當三郎對你叫出這個名字,我的心都想被生生撕了一塊肉一樣。你怎知道我心中的恨。妍妍不過死後幾天,戶籍都未來的及消,三郎就領了你來。你穿她的衣裳,用她的房間,連生日都是她的,有了你,她就這樣消失了,消失的無影無蹤。自從那些老仆死後,除了我們一家四口,再沒人記得她。”她死死盯著她,隻恨不得在她臉上挖出個洞來,句句淒厲:“每次看到你那張臉,我的心都在滴血,想起我的妍妍,因為你,墳上連名字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