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國京都不期然下起了雪。
鋪天蓋地,來勢洶洶。
大雪很快封了路,本就處於開元大陸寒冷北部的北國真的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冰雪災害中,銀裝素裹。
近日,內城流言蜚語卻為素白雪色的舊城平添了幾分熱鬧。
聽說,皇上死在了南國太子詺心腹手裏,死無全屍;莫雲將軍護主不利,應誅九族,大皇子念其忠心耿耿,免去死罪,全族收回兵權待命。
聽說,四大閣老突然告老還鄉,四位輔臣位置換上了九公主的門生;大皇子即將登基,皇甫大人將任攝政王。
……
將近年關,代表正統帝王的鳶尾令隻要一日在北國,四國的元首便一日於北國朝聖。
然,無人知曉,統一了開元大陸半壁江山的南國太子詺,為何指名要在九公主府舉行今年的朝聖。
人心惶惶間,各大朝臣紛紛猜測:太子詺是否要報複這囂張跋扈的九公主?
一時,流言蜚語四起。
九公主,似乎也應了這猜疑,忙忙碌碌。
又是寂寥白雪飛舞成癡的深夜,渺遠的犬叫聲隱隱傳來,內城已然宵禁,一牆之隔的外城卻依舊燈火通明,笙歌婉轉。
來九公主必經之路上,冷兵器交戈,誰的熱血融了寒冰,誰的熾熱化作刀光劍影中的你死我活。
血液,滴落。
沈涼依坐在公主府的湖心亭上,低眸凝視著一池枯敗的夏荷上寒冰爍爍的雪,凜冽的冷風吹過,隨風卷起一抹白色。
青雀在一旁站著,手中捧著一件純白無雜色的貂皮裘衣,靜靜的望著自己的主子,眼中有幾分憂慮。
北國的冬天,冷的令人心寒。
主子仍舊令人猜不透,深夜中坐在這湖心亭內,垂眸沉思。
她僅僅穿著狐皮滾邊的錦白金絲牡丹交襟深衣,一手撐著腦袋,一手抱著早已冷透的湯婆子,隨雲髻上已然落了雪,發鈿斜了幾分,梅染朱砂藤蔓銀釵顯得有些黯淡,藍寶石翠暖玉步搖卻折射出晶瑩陌光。
伊人如玉,婉約傾城。
半晌,功力深厚的青雀都凍的有些僵硬了,卻突然聽得風聲掠過耳際,那湖心亭中驀然出現一道黑色的影子。
濃稠的墨色,在純潔的雪白中,顯得突兀而黑暗。
青雀麵色一變,正欲揮袖抽劍上前,卻被眼前的一幕以及主子的一句話硬生生憋了回去。
隻見那道黑影無聲無息的落在主子身後,隨即褪下自己身上的黑色大貂上前一步披在了她身上,而後轉到另一邊細心的幫她係上墨色錦帶。
奇異的是,黑與白毫不矛盾。
甚至,完美相襯。
“你,終於來了。”沈涼依淡淡的開口,抬眸直直的望進來人的眼睛裏,卻被那半邊銀麵具的光芒刺的微微眯了眯眼,紅唇勾起,妖嬈嫵媚。
那黑影動了動,終究是俯身從正麵一把擁住了風韻依舊的女子,青絲交融,微風拂過,結發與微。
來人正是令人談虎色變的太子詺,當年不如豬狗的質子。
他陰冷的麵部似乎比這三九寒天還要冷寒徹骨,眼神陰鬱,薄唇緊抿,漸漸收緊的雙臂幾乎要將懷中日漸消瘦的女子揉進骨血裏。
他微不可聞的輕聲歎息一聲,複雜的眸色漸漸柔和下來,嗓音沙啞道:“真拿你沒辦法,我若是不來呢?以後不準這樣了,知道嗎?”
沈涼依覺得,這恐怕是這位心狠手辣、自私自利還高傲自大的太子殿下對她說過最長、最動聽的一句話了。
嘖嘖,79%的好感度果然不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