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楓,斬魔,當刺「魔眼」。成魔者,邪氣急聚,生成陰眼,藏於額前,或腦後,或天靈,或椎骨等等中樞之位,支配全身。破此眼,驅入靈氣,邪魂立散。”
被沉天天劍所指,落楓隻感到身體仿佛不能動彈,便動了一下眉頭,以示明了。沉天淡然垂目,翻手收回長劍:
“時候已成,現,授你第三套劍法。”
******************************
第一套劍法,九歲時授:固氣,護身法。他,不能讓他死。
第二套劍法,十六歲授:奪戰,殺生劍。他,不望讓他敗。
第三套劍法,身死而授:驅靈,斬魔訣。他,不願讓他有任何遺憾。
陣中,騰出一片方圓之地。兩人盤膝,麵視而座。沒有刀光劍影,也沒拳掌嘶嘯,整個空間安靜得隻聽見陰風摩挲著盔甲的聲音。
有連綿、輕細的微光,泛著若有若無的咒文,在兩人之間盤膝縈繞。已再無需軀體扶持了,真訣就這樣源源渡入落楓心之深處——亦然無名之訣,亦然帶上了那個人不為保留的傾注……
接下來連場戰役,落楓的變化是有目共睹的。劍鋒遊走之處,斷骨摧魂,魔物未及嘶叫一聲便已身破靈散。新死的將軍,雖然靈力操掌尚未純青,但足以強大——正者正,強者強,位極者盛:王族之命的人,始終有其驕傲的資本。
天鎖挑選這人舍身以助,到底是有道理的。每想到這,沉天心裏便百味雜陳。
然,落楓一直盡心修煉,倒是沒有沉天想得多。他很簡單,該做的,就必須去做,不悔,亦不保留。在今日這種戰場上,他更深諳其中道理:速戰速決,以最快的時間提升自己,立威震敵,當是目下之重:不負這九十萬戰士的亡願,也不負他師傅經年的恩情與期望。沒有比這,更為重要。
戰事,斷斷續續,疏密無章,像急雨敲鼓,又似微風拂箏,無規律亦無止休。魔物時而零星而至,時而成群襲來,即便知道此處已安兵把守,仍然不得死心地前仆後繼。沒辦法,玄冥石已損,這個唯一通往生天的出口,始終讓它們不得不瘋魔。
沉天遙遙望著前方,望著那個在魔群中身如風雷電閃的人,不禁微微一笑,笑得驕傲,但這抹笑意又很快地褪去:再厲害,又有何用,走到終點還不是仍然兩個結局——要麼消亡在茫茫無際的地塚,要麼輪回轉生到彼岸而去。以後,再沒有什麼將軍,再沒有誰人的落楓。所有過錯,所有驕傲,所有回憶,慢慢的,都不複存在。
一切都會結束。除非,永遠走不到終點。
斂回目光,不由得輕輕歎了聲,小心翼翼。
一個一直憎厭無盡無期的人,竟忽然渴望起永恒無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