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銀色的月亮點綴著深藍的夜空,整個村子就像是侵泡在黑色的墨水裏,漆黑漆黑的,伸手不見五指,到處都有蟋蟀的叫聲,一股香煙火燭的氣息彌漫開來,把周圍都籠罩在裏麵,似煙似霧。
村子裏麵最深的巷子,有一盞如豆的燈火掛在門口,隨著夜風搖擺,周圍建築的影子也張牙舞爪起來,幾個滿臉土灰色的農家子弟麵色沉重,看讓去就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村子裏手藝最好的木匠被半夜叫了起來,神色之間沒有半點不滿,反倒是一模一樣的悲痛欲絕,滿臉的淚痕布滿了渾濁的老淚,強忍著悲痛翻檢著幾張木板,簡單滴測量了一下,就開始忙活了起來。
位於後院的一間臥室之中,十幾個村子的婦女個個眼含熱淚,泣不成聲,一個滿頭白發的老婦人更是悲痛欲絕,淒惶的老淚帶著滿臉的絕望聲淚俱下:“囡囡,記住阿婆的話,出門之後往西走,那裏有一個土地廟,你的姨婆在那裏等你,你姨婆眼睛不好,我娃一定要聽話,見到你姨婆之後,給你姨婆把拐杖拿好,然後,跟著你姨婆好好享福去吧。”
說到這裏,整個人就像是斷氣了一樣,雙眼翻白,悲傷過度暈厥了過去。
周圍的農婦這才慌了手腳,七手八腳的開始抬著老婦人向外走去,身後,一個佝僂著身子的老頭,一邊咳嗽著一邊摸著眼淚,嘶啞地哭泣。
門外一陣驚呼:“回來了,回來了。”
隨著眾人的聲音,一輛出租車伴隨著急刹車停在了門口,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人神色慌張地下了車,都不管出租車上的行李,一股風一樣衝進了後院,未語先流淚:“孩子怎麼樣了?”
村裏的醫療合作社裏年邁的女醫生一邊驚慌失措地搖著頭,一邊喏喏地後退著腳步,中年男子衝進了臥室,一個年僅三歲半,精靈一般的小女孩雙眼失神地望著天花板,嘴唇幹裂,麵色發紅,額頭滾燙,鼻息粗重,急促。
這是一幕人間慘劇,即使放在世界範圍內,從古到今所有的人類曆史中,都是一幕慘劇。
中年人叫王兌澤,生有一女,取名叫言言,剛出生的時候就是一個集上天寵愛於一身的寵兒,一歲多的時候,漂亮得就像是一個精致的瓷娃娃,彎彎的柳葉眉,一雙烏黑靈動的眸子,挺拔筆直的瓊鼻,粉嘟嘟的小嘴巴,再加上白裏透紅的肌膚,帶給了這個家庭無數的歡樂和欣慰。
這曾經是一個比上不足比下有餘的富足,安康,祥和的家庭。
很多人都知道**,俗稱克隆車,是指通過偽造或者非法套取其它車輛號牌及行駛證等手續上路行駛的車輛,然而,很多人不知道,這個國家還有一種聳人聽聞的套牌,那就是疫苗套牌。
為了節省成本,通過做手腳在一個批簽號下生產若幹批疫苗,濃度,純度,均勻度,甚至滅活度等等工藝不標準的話,生產出來的疫苗就是問題疫苗。
這是一個喪盡天良的罪惡,因為它麵對的都是一些天真爛漫,童真無邪的孩子。
王家的噩夢就是如此降臨的,天使一般的言言被自己的父母帶著去醫院打疫苗,然後發了一次高燒,孩子就莫名其妙地漸漸喪失了語言的能力,最後也沒有了行動的能力,甚至失去了僅有一兩歲的智力。
成為了一個不會自己吃,不會喝,不會走的癱瘓者,跟植物人還不同,植物人是昏睡,沒有任何痛苦和知覺,小言言有知覺,隻是無法表達,可憐的她無法表示自己是渴了還是餓了,甚至漸漸喪失的腸胃刺激,讓她無法順利排便,每天都會被憋的撕心裂肺嚎啕大哭,更為嚴重的是伴隨著抽搐,抽筋的痛苦,以及無時無刻的肌肉勞損,讓言言一直生活在地獄一般的世界中。
有很多人奉勸王家人,得了這種病的孩子,遲早都會夭折,長痛不如短痛,一了百了算了,但是,沒有人能下得了這個決心,一家人本著能讓孩子多活一天是一天的心態,一直堅持到今天,言言的生命已經走到了盡頭,走完了她年僅三歲半的人生旅途。
留給家人的除了痛徹心扉的悲傷,剩下的隻是欲哭無淚的絕望,還有悲憤!
老婦人蘇醒了,頓足捶胸地嚎啕大哭:“老天爺,你眼睛瞎了嗎?我孫兒得了這個病就算了,為啥還要奪走她年幼的性命!“
王兌澤這個曾經被當做小皇帝一樣的八十年代的男人,怎麼也想不到,在自己的人生道路上,竟然會有這種慘事發生,眼含著淚水,跪倒在床頭看著自己美麗可愛的女兒漸漸的沒有了氣息,發出一種看見幼崽被殺死的野獸一般的哀嚎,喉嚨裏的慘叫聲讓人聞者傷心聽者流淚。
孩子的母親這才披頭散發地從另外的地方失魂落魄地衝了過來,幾個娘家的人攙扶著,免得跌跌撞撞的摔傷了她。
作為母親,含辛茹苦地帶了三年多的她,沒有人能了解她的感受,雙眼無神的她瘋了一般聲淚俱下:”囡囡,媽媽對不起你!“
至於為什麼對不起,這個樸實的農婦,憑著女人的直覺,她知道是自己帶著女兒打了那一針致命的疫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