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凜遞上了自己的淺色禮金後，進了教堂。
進門的那瞬間，她一眼就看見黃曙軒穿著一身黑色地站在黃伯父的棺前，他的手裏還拿著黃伯父的遺像。
他戴著墨鏡，顯然不願意讓人看到他的眼睛是如何腫紅，眼白是如何布滿血絲。
林小凜正想走上去，一群穿著製服的人便排成一隊地從她旁邊走過，朝著黃曙軒而去。
從衣服上看，那是南瓜八卦周刊的人。
他們走到了黃曙軒前麵，看著黃伯父那張黑白遺像，也不知是誰忍不住地哭出了聲，結果一發不可收拾地放聲痛哭起來。
旁邊的神父終於忍不住地示意，他們才收斂了聲音，小聲地抽泣著，默默地流淚著，在心中為黃伯父禱告，接而一個個上去跟黃曙軒握手、擁抱。
黃曙軒哭得聲音都嘶啞了，不停地跟著眼前的來賓說：“謝謝您能到來。”
等看到林小凜的時候，他的手顫抖著，他說：“凜妹紙，我……”
話沒說完，他的腳竟然完全軟了下來。
林小凜眼疾手快地將他扶起來，眼淚驀地無聲地流下。
之後葬禮仍在繼續，神父念悼詞、隨著他的祈禱，眾人也在教堂下方雙手合十，閉眼祈禱。
天鵝絨製成的棺蓋蓋在黃伯父的屍體的棺材之上，連同著屍體運到了火化場，又投入了火爐……
一直忙到了將近晚上，來賓漸漸都離開了。
在回家的路途中，黃曙軒終於按捺不住地痛哭出來，盡管聲音是那樣的嘶啞而幹澀，幹澀到讓人一聽到，眼前仿佛就出現了經年未沾雨露的河床，床道上已經因幹涸而皸裂成了一塊塊的龜甲狀土塊。
林小凜與他同車，不停地遞上紙巾，到最後她將手遞過去的時候，突然才發現手中根本就沒有拿任何紙巾——整包抽紙完全被用光了。
黃曙軒沒有拿到紙巾，就抓著她的手，緊緊地握著，任由眼中的淚流個沒完。
等到到了黃曙軒的家的時候，黃曙軒仍舊沒有放開他握著林小凜的手。
駕車的陸家鵬轉過頭，用眼睛詢問她接下來的打算。
林小凜說：“我再陪陪他吧。”
即便是默不作聲也好，不知道出口安慰什麼都好，就單純隻是陪著，讓黃曙軒知道，他的悲傷有人在共同承擔。
陸家鵬點點頭，隻說等會再過來接她，便在兩人下車後，開車走了。
黃曙軒漫無目的地走著，他似乎不知道林小凜的手仍舊被他抓著，也未察覺到有人在旁邊一般，隻是不停地走。
林小凜跟在他身後，盡管自己的手被握得生疼，仍舊沒有出聲，也沒有抽回。
走到了公寓內一處公用花園時，黃曙軒停了下來，坐在了草叢上的板凳上。
林小凜也默默地在他旁邊坐下。
“你知道嗎，”黃曙軒突然開口了。
林小凜轉過頭，也不說話，隻專心地聽。
“我還以為可以跟他鬥嘴鬥一輩子……就算不是一輩子，至少也得到我六十歲吧……這算什麼啊，他才五十不到，竟然自殺了……他說想抱孫子，就是孫女也成……到時候得勁地寵他們，寵到他們完全忘了有我這個爸爸……說什麼孩子說的第一個詞肯定得是‘爺爺’或‘阿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