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媚的驕陽斜斜的映著玲瓏的亭閣飛簷,一條曲折的石子小徑從亭閣旁繞過,兩邊是匍匐的雛菊淡草,一直蜿蜒到東麵的一座嶙峋突兀假山旁,兩個八九歲的小女孩正在嘰嘰喳喳的玩鬧著,俏麗的小臉上雖泛著細細的汗珠,但依然掩飾不住自來的嬌媚俊俏。
一身淡黃對襟衫子,梳著鬆俏羊角小辮的女孩指著遠處一朵搖曳生姿的菊花道:“玉妹妹,你看那朵花多好看,滿園裏就數這棵開的最好,小翠,你去把它摘來,我們要放到房裏看。”
身邊的女孩盈盈弱弱,粉紫的衫子上繡著淺色的鄂梅花,膚若凝脂的小臉上流露出不忍的神色,微顰起秀眉,輕聲勸道:“芊姐姐,還是不要摘了,從發芽到開花,也不知它熬過了多少風雨,好容易等到如今,能在陽光下綻放,就讓它自由自在的開著吧,我們一起過去,在一旁看看不就得了,何必非要摘下來呢。”
淡黃衫子的女孩笑著道:“妹妹的心真是軟,我可不這麼想呢,我喜歡的花就摘到手看著,不是有句話說得好‘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不然,我們種花又有何意義。”
紫衫女孩搖搖頭,歎道:“‘花開花落幾春風’,這花也像人一樣,你養在瓶裏,離開了根葉,明媚鮮豔不過是幾日,還不如讓它自開自落,好好享受這來之不易的美麗,等花殘葉落了,埋入泥土中,‘化作春泥更護花’,豈不更好。”
說這話的女孩正是黛玉,而另一個女孩叫芊然,自去歲跟著父親認識了芊然後,黛玉隻知芊然和金姑住在這個院子裏,平日裏也不見有什麼親戚朋友,隻有自己常過來玩。
芊然的父母自己從沒見過,聽父親說,芊然的母親在生她時去世了,父親失散了,所以才跟著金姑住在這裏。
金姑是芊然母親的侍女,對這個小主子嗬護有加,百依百順,空空的院子裏,除了金姑和芊然外,隻有幾個下人守著,所以金姑常求黛玉來玩。每每看到金姑懇切的笑臉,黛玉不自覺的心軟了,便笑著點點頭答應。
轉頭看了一眼陪在不遠處的金姑,黛玉心裏不禁有些難過,金姑容顏秀麗,舉止有度,一看就是大戶人家的丫鬟,可為了照顧芊然,一直沒有出嫁,當有時看到芊然有些蠻橫的對著金姑喝來喝去的,連黛玉都有些替金姑難過,可金姑卻絲毫不為意,依然笑咪咪的順從著,哄著芊然,讓生來敏感的黛玉常常在旁暗暗替她心酸。
看著眼前搖曳的菊花,芊然看了黛玉一眼,靈巧的眸子轉了一下,笑嘻嘻的道:“好吧,就讓它自己開著吧,不過我可是看在妹妹你的麵子上,要不……”
黛玉嫣然一笑,如水的俏眸裏也含著淡淡的笑意,連聲道:“妹妹承姐姐的情。”轉身對著花兒輕輕的道:“好好開吧,一年三遍六十日,也隻有這幾天才是你的。”
芊然在旁笑著道:“真想不到玉妹妹你小小年紀竟有這樣的心思,好了,我們去那邊玩吧,池塘裏以前養的金魚已經大了許多了,還有,我們還可摘蓮子呢。”
兩人拉著手剛要走,卻見一邊的丫頭喊道:“林姑娘,府裏打發人來說,讓姑娘回去呢。”黛玉回道:“好吧,我這就走。”
轉頭對芊然道:“芊姐姐,我要先回去了,等以後再來玩。”看著玩伴要走,芊然的臉色不由得有些失望,低聲道:“再玩會,反正也不急在一時。”
黛玉道:“爹爹喚我回府,說不定有事呢,等下次再玩。我走了。”說完,黛玉又對一直陪著她們的金姑笑著告別:“金姑,我先回府了。”
金姑笑著道:“先別急,我已經讓小荷去包幾包你們剛才吃的點心了,回去帶著,我見你很喜歡吃。”黛玉笑著道謝,金姑一直把黛玉送上車,輕聲道:“記著來玩啊,芊姑娘也沒有個伴,難得你和她投緣,你是個懂事的好孩子,有些事別和她一般見識。”
黛玉笑著點點頭,道:“姑姑回去吧,我記著了,還有,謝謝姑姑的點心呀,我很喜歡。”金姑情不自禁的撫了撫黛玉的頭,低聲道:“快回去吧,別讓你父親等急了。”
看著黛玉淡紫的衫子消失在院子裏,芊然轉身百無聊賴的慢慢向房裏走去,隨後像憶起什麼似地,連聲喚道:“小翠,小翠。”
看著小翠手執剪刀將那朵開得正豔的菊花擎在手裏時,芊然俏麗的小臉上浮出滿意的笑容,靈活的眸子裏閃過一絲得意,秀氣的巧鼻裏輕輕的哼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