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兩人至後頭院中歇下,第二日一早起了身,略洗漱後便往賈母上房去了。
賈母也已起身,正由丫鬟梳著頭,見兩人來了,又是高興又是心疼,說道:“怎麼這樣早就起來了?你們正是渴睡的年紀,這些虛禮值得什麼。她們姐妹幾個我也不讓這樣早就來請安的。”又埋怨服侍的人不盡心,賈母撥給黛玉的嬤嬤之一宋嬤嬤笑道:“可是再三說與姑娘聽了,隻是姑娘們一片孝心,攔也攔不住。”姐妹倆又陪著說了好些話,這才罷了。
過了一會兒,住在賈母這兒的寶玉與史湘雲也起了,三春姐妹一並來了,眾人一道用了早飯。飯後,大家聚於一處談笑,便有丫鬟來報:“姨太太與寶姑娘來了!”話音剛落,走進一位中年婦人並一位年輕姑娘。
兩人與眾人見了禮方落座,瑾言這才得以細細打量寶釵與薛姨媽。寶釵確實是豐潤美麗,舉止嫻雅,與薛姨媽生的並不像。薛姨媽與王夫人類似,眉眼溫和,但容貌平凡。薛姨媽見了黛玉姐妹倆,倒是好好誇讚了一番。她話語誠摯,叫人一聽便覺得這些話句句發自肺腑。瑾言麵上仍是微笑以對,心中卻漸漸不安。後薛姨媽告辭去了王夫人處,瑾言這才放下心來,打起精神應付。想起今後的日子都要這樣過,瑾言在心中歎了口氣。
姐妹倆自來榮府之後,除開先頭幾日略忙碌了些,此後的日子隻是同三春一般讀書寫字,下棋繡花,倒是比在林府時還悠閑些。隻是瑾言也知道,此時是因為居於賈母眼皮子底下,有心之人也不敢輕舉妄動,日後進了大觀園,各人自掃門前雪的,也不知會怎麼樣。
過些時候,省親別院已然落成,賈府中便開始籌辦元妃省親事宜,又是一番忙碌後,省親才過。
一日,瑾言正打算歇午,忽聽外頭知書說道:“二爺,姑娘已是歇下了。”瑾言微感詫異,寶玉是知道她們姐妹倆的大致習慣的,來了幾次也知道進門要人通報了,也不會不分白天黑夜的來尋她們玩耍說話了。今日倒是奇怪,竟在這時候來了。
瑾言忖度著他或許是有什麼事,便出聲讓他進來。
寶玉一進來,瑾言見他眉間似有抑鬱之色,打趣道:“是寶姐姐又讓你好好讀書了?還是我姐姐同你說的?”這話卻有個緣由,原來寶玉最惡讀書功名之事,偏寶釵三觀十分之正,堅信讀書才能有未來,於是三不五時地便要勸導他一番,及至林家姐妹來了,他滿心歡喜隻以為兩人皆可引為知己的,誰曾想黛玉管了一番家事,深覺世事不易,於是與寶玉熟稔一些之後,見他總是不務正業,也曾勸了幾次。而瑾言性子懶散,覺得寶玉讀不讀書於己無關,便從不與他說這些事,結果反倒引得寶玉越發喜歡與她說話。瑾言不耐煩同他小孩子磨嘰,時常說話不留情麵,但寶玉雖常常被噎的說不出話來,卻越挫越勇,有不順心的時候便來瑾言處讓她排揎一頓,然後神清氣爽的離開。不知情如賈母者,還以為他們兄妹倆相處的十分和睦,老懷大慰。瑾言深感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