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來瑾言的日子甚是好過,每日練練武,看看書,偶爾有與父親相熟的人家來下帖子,就和黛玉一道赴宴去。
說起赴宴,這還是瑾言回了京中自己家後才有的娛樂活動。雖然宮中太妃的孝在那裏,有官職在身的人家都不敢如何鋪張,但私下裏的遊園賞花詩會卻仍是不少的。京中貴女多,加之大家子裏女兒珍貴,所以仍在閨中的女孩子們活動從來不少。但黛玉瑾言姐妹倆自進京後卻極少參加,瑾言也是這段時間才想明白究竟是為什麼。
賈府中,史老太君當年身為保齡侯府嫡長女,是當之無愧的名門閨秀,可畢竟上了年紀,就不大愛出門了;賈母之下,當家的主母就隻剩賈赦、賈政之妻了。賈赦的原配倒也是個世家小姐,可惜死得早,後來的邢夫人,家世不過普通富戶,近幾年也家道中落,隻靠著往各家親戚處打秋風過活罷了。而王夫人是如今賈家真正的當家主母,偏偏未出閣前是王家庶女,雖手段了得,吃穿也同嫡女一般,甚至還掌管過一段時間的王家家事,但庶女的身份不是受寵就可以改變的,加上一個王家在京中也不算什麼,自然無法進入京都上流圈子。最後剩下一個王熙鳳,一樣的,父親為王家庶子,且無官職在身,現下隻是蝸居於金陵,靠些當初分得的祖產過日子,即便後來嫁入賈家當了嫡妻,也無貴婦願意與之結交。寧國府就不必說了,兩個媳婦都是填房,身份自然高不到哪裏去的。
而在賈府的夫人們已是很難進入貴婦圈子的情況下,賈府中姑娘們的身份也是很大的問題。迎春、探春皆為庶出,身份不夠;惜春雖是嫡出,但卻終究是寧國府的人,自己嫂嫂身份不夠,且也不如何疼惜,榮府這邊幾位自然不好越殂代皰。剩下的姑娘裏頭,寶釵是早就來了的,且年紀也合適,品貌更是出眾,偏偏身份不過商家女,甚至比探春等還拿不出手。最後隻有倒黴的林家姐妹,身份足夠高貴,可賈府如此現狀,也沒有機會出門參加各種京城貴女的日常活動。
其實出嫁之後的朋友,大多都是尚在閨閣時結交的玩伴。出嫁後,身為他家婦,即便有人示好,也不過是麵上客氣罷了。作為一個標準的世家千金,邊夫人很是明白這一點,於是在隱約了解了姐妹倆在賈府中的生活狀況後,便常常領了兩姐妹出門赴宴,也彌補了自己多年來參加宴會時都沒有女兒能帶出門的遺憾。
黛玉瑾言兩姐妹皆是容貌清麗、氣質出眾,在一眾貴女圈中甚是耀眼,而這些千金小姐們從來都是眼高於頂的,也不乏驕橫跋扈之輩,加上這個年紀的女孩子特有的虛榮心與攀比心理,姐妹倆剛進圈子時有些受排擠。
但在賈府中幾年的生活裏,姐妹倆早就將各種鉤心鬥角看的熟的不能再熟了,對這些同齡人尚顯稚嫩的挑釁和手段都是笑過便罷。
黛玉的才情自然是頂尖的,這些貴女中也有些精於詩作、謙和溫柔的,多來往幾次後,便姐姐妹妹的叫起來了。而瑾言閱讀範圍甚廣,要是應付些小丫頭是沒問題的,可瑾言這些年的嬌養下來,養出了些嬌縱脾氣,素日相處自然無事,隻是到這待人接物上便顯出來了——自己不愛理的人完全不看一眼,自己不喜歡說的話題也懶得開口。
幸好其中有個撫遠大將軍家的姑娘,喚蕭雨婷的,也是自小習武。瑾言一見她走路聲極輕便知曉她是會武的,一番旁敲側擊下來,兩人都明白了對方跟自己一樣,頓時親熱起來,自往一旁說話去了。於是,姐妹倆這才算打進了京中貴女圈。
這日,平原侯家來下帖子,邀林家姐妹赴宴賞花。邊夫人之妹正是如今的平原侯夫人,黛玉瑾言自是欣然應往。
一至平原侯府,便有下人迎上來,給姐妹倆領路。行至平原侯夫人待客之地,就見邊夫人已經到了,正和幾位貴婦人說話。邊夫人瞧見瑾言與黛玉來了,與那邊幾位夫人說了幾句,便忙忙走了過來,拉起兩人的手,看向瑾言笑道:“言兒可是稀客,聽得你姐姐說,最近都在書房埋頭研究學問呢,這些俗事一概不上心,今日這是哪陣風把我們的林二姑娘給吹來了!”
瑾言笑道:“嬸嬸又拿我取笑。我看書不過是個消遣,姐姐是變著法跟您撒嬌說我偷懶不管事呢,她說的話哪裏當得了真。”
邊氏聽得眉開眼笑,黛玉聽了,隻是笑著給邊氏行了禮,也不與瑾言貧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