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昭開始同師姐們一起在步蓮台練舞,回來時會遠遠看一眼蓮漪的房間,偶爾見到他也隻是淺淺對她一笑,像他們已經這樣度過了無數個年頭。
七秀葉坊主壽宴,七秀坊盛宴一日,賓客絡繹不絕。
葉重華一早就隨莊主前來,早早脫了身跟七秀姐姐們插科打諢尋蓮漪——
“呦顏師姐,蓮漪那貨躲哪兒去了?今年他又要跳什麼?這兩年能看的都看過了吧,可別拿不出什麼新意來了?”
顏如煙瞄他一眼——哪個是你師姐!
“葉大公子,這裏賓客止步,蓮師兄正在為登台準備無暇見客,請隨弟子去前席……。”
“大家都這麼熟了不必這麼形式吧——從小光著屁股都見過呢,不過是登台做個準備,蓮漪又不會在意。”
這七秀坊恐怕沒幾個人攔得住這與七秀大師兄有“開襠褲交情”的葉大公子了,隻要有人想好言阻攔丫就搬出“開襠褲交情”,叫這些以大師兄為尊的弟子們情何以堪!
他自是輕車熟路就找到做準備的房間,門一開但見蓮漪高挑著胭紅眼線側目一掃,像一把羽毛刷子在心尖上刷過,葉重華囧蛋囧蛋的默念了聲“罪過……。”丫怎麼就是個男人啊,從小對著他,讓他葉大公子的眼光之高在選媳婦的道路上走得越發艱難啊~
正在替蓮漪塗唇的花歲無暇分心隻笑嘻嘻的瞄他一眼,葉重華立刻正色,一本正經的走進屋內,歎息著拍拍蓮漪的肩——
“幸好,就算挑不到媳婦也不是我一個人。”
蓮漪掃他一眼,沒頭沒腦的說什麼胡話呢——葉重華在他麵前果然維持不了多久的正經,又得瑟起來,對他的領悟力嗤之以鼻道:“本大爺找不到媳婦隻是眼光高,可是你頂著這張臉,隻怕這輩子跟媳婦無緣了~”
妝已成,蓮漪輕嗤一聲站起身,走過葉重華身邊時拍上他的肩膀湊近他耳邊,輕輕一聲:“未必。”
葉重華突然就覺得他語氣裏的不對勁,好像不止是單純的反駁,好像——意有所指著,有什麼已經在他不知道的時候開始慢慢發生——
“哎你等等!把話說清楚——你找相好了!?你不能這麼不仗義哎哎——”
蓮漪卻已經走出房間,他縱是想追也不能追到大庭廣眾去。
緋紅舞衣金色瓔珞,火紅的石榴石鑲嵌在串串金飾上,麵上紅妝濃似妖嬈,襯一雙琉璃黑瞳深似永夜。蓮生蓮滅步步沙華火,他攜秀坊七脈七位大師姐一同祝壽——是他執意將每一次壽宴辦的隆重,不止為這七秀全盛時的門麵,更像每多替坊主辦一次壽宴便能多一絲欣慰。
從蓮漪出現全場的目光便都集中在他的身上,他的舞一向是秀坊各種盛典上的重頭戲,江湖第一美人的稱號在他身上已近十年無人可奪,可他這當了十年的第一美人依然每次一次露麵都讓人驚歎,這般盛妝更是難得一見。
葉重華見已經追不到蓮漪隻能悻悻落座,他坐等著蓮漪上台,但見兩排身著七秀雁虞舞衣的弟子站在兩側,蓮漪走過,卻伸手向站在最末的一位——先前誰也沒有注意到她,此時才發現這位弟子穿著與別不同,更似蓮漪。
相同的緋衣明豔紅妝妖嬈,揚州當地的賓客中卻有人認出她,一陣竊竊。
——蓮漪會攜別人一起上台已是出奇,更何況是她。
索性葉重華的座位離那些人不遠,忙拎住一個問:“那姑娘是誰?”
“——小缺姑娘啊,就是個……七秀弟子嘛。”他們也著實不知道該怎麼形容了,七秀弟子是沒錯,但普通的七秀弟子有那麼大的知名度麼?可是總不能說——那是七秀坊裏萬年墊底的弟子?太不給人姑娘麵子吧?
葉重華絲毫沒有得到有用的信息,隻能看著那些揚州貴人一個個驚奇不已各種私下議論猜測就是沒有一個人給他答案,無奈他隻能看著舞台之上蓮漪扶著那姑娘的手走上正中。
清秀乖馴的一張臉,在紅妝之下卻也有三分妖嬈幾許驚豔,似淡墨山水間一筆驚鴻。
葉重華不禁想起蓮漪那一聲“未必”,在他放開那姑娘的手時,竟也在他眼中尋到了一抹淺笑,波光漪瀾。
編鍾聲空靈漸響,劍起如風衣帶飛揚,鼓聲一點樂聲隨即而起,兩人對劍而舞,頓時滿目隻剩一片緋紅繚亂——
葉重華漸漸驚訝,因為他看得出蓮漪不曾留有餘力,可是那姑娘卻跟得分毫不差。
緋色衣帶如紗仿佛糾纏交錯卻又從不曾碰觸彼此,長劍瀲灩著如水流光穿梭其間,劍佩叮琮仿佛聽得到劍身劈開了風的呼嘯。
他們隻在旋身間偶爾對視一眼,卻默契的如同一人。
葉重華又一次拎住揚州人,幾乎要把人拎到了鼻子尖上——“她叫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