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曰:
二忠領旨斷奸謀,豈料龐楊狡計稠。
專力不能分剖白,幸有包公力搜求。
話說狄王府將飛龍屍骸收殮了,做些功殮,超度亡靈。豈知王府中比不得等閑之家,外國陰魂那裏存頓得住?飛龍一死,魂魄早已渺渺茫茫不知去向。此時老太太十分煩亂慌忙。此日楊滔的夫人仍在狄府,見太太這般忙亂著急,也覺心中不安,過意不去;欲說明白,丈夫性命不保,不得不含忍在心。此是忠厚人心事每常如此。是日成殮已畢,原來汴京並無墳墓,少不得尋了一個空隙地停了棺柩。夫人回楊府,教聲:“相公,這件事情果乃幹得不好。倘若審出真情,禍事不小。”楊滔說:“夫人,不妨,無事的。下官總是一口咬定要與女兒報仇,怕他甚麼!”
此時三朝已過,至第四天,文、崔二位欽差奉旨審詢狄青。狄爺照奏主前言並無改更,楊滔一口認實女兒慘死總要伸冤。又不能用刑,兩位大人沒有法想,審過一堂又有一堂,一連審過二日,不能審明,難以複旨。是日,天子臨朝,問崔、文二臣:“狄、楊之事審得如何?”二臣同奏道:“尚未審明。陛下且限臣三天,審明複旨便了。”仁宗王說:“依卿所奏。”聖上退回宮。二大人又審了三日三堂,不獨憑據追不出,而且狄、楊的口供對質,與前日的不差分毫。這事情真乃苦差難辦的,兩位大人商量無計可施。暫且不表。
再說包龍圖大學士,奉旨賑饑已畢,回朝複命。此時大宋朝中奸臣屢屢聯絡不絕,所以處處年饑。包大人往各省賑饑,甚是勞忙。上年陝西賑饑,下年早稻豐稔,物阜民康。這時公務已完,又到粵東賑饑去了。所以連年不在朝中,那曉得國家許多事情動作。是年粵東公務又畢,一路回朝,渡水登山,非止一日,已到汴京。進城天時已到午後了,此時未去朝天子,先來見眾僚。到了九王府中,多去探望悉過。是日眾王爺敘會,正在談論狄、楊之事,包爺到了,一同相見坐下。食過茶一杯,各說候問之言。問起賑饑事情,包爺細細說了一回。
眾王侯說起狄青之事,說:“包大人,你原審過多少疑案事情。單有此事,莫說崔、文難以力辦,就是大人也難以擔承了。”包爺聽了微笑道:“老千歲,如若聖上與下官審斷,少則一日,多則二日必要審明。”潞花王教聲:“包大人,孤家也想過,若是大人在朝,何用三朝兩日就斷明了。故孤家正在思念你。今幸喜還朝,來日奏知聖上發交大人經手力辦,未知尊意如何?”又有汝南王千歲說道:“若是包大人承辦,不用一刻,必然明白了。”眾王侯你一言,我一句褒獎這位鐵麵無私之臣,感激他正直硬性。包爺便說:“列位千歲,待下官來日見駕,請旨承辦。如若聖上不準,不幹下官事了。”眾王爺說道:“自然。若然大人請旨,聖上諒必準的。”此時包爺拜別去了。
又往探同年文大人,到府門家人投帖,文爺吩咐大開中門迎接。進中堂施禮坐下,又報崔大人到衙了。包爺、文爺一同迎出來。這包爺說:“崔年兄請了。”崔爺一見說道:“原來包年兄已回朝,失迎了。”三人一同複到中堂,殷勤告禮而坐。文、崔同說:“包大人,你多年跋涉,辛苦國務,我們常常掛念。今幸還朝,諒必賑饑公務已完了!”包爺說:“多已完了。今日回朝做個閑暇官罷了。”崔爺笑道:“包大人,你又來了,你是個能幹的人,日斷陽間,夜斷陰府,當今天子也虧得你。如非包年兄忠心為國,怎得當今陳橋認回母親?如今大人不在朝中,奸臣龐洪屢屢陷害狄青。”包爺假做不知,問道:“怎生圖害的?”文爺細將保他征西的事一一說知,又道:“如今又有奇聞一個。”包爺說:“又有何情?”崔爺說:“隻為狄青殺害了鳳姣,”一長一短說知。包爺說:“不知二位大人如何審結?”崔爺、文爺說:“不瞞年兄,我們審過幾堂,總是不明。今日又審一次,口供原是不改一字。難得年兄還朝請教高才,如何審斷才得明白?”包爺說:“二位大人,不是下官笑著你,若辦這事情,經二位大人承辦,恐審到來年也不好明白的。待下官來朝見駕,複了聖命,然後請旨承辦,管教是非曲直明白。”崔、文二大人巴不得脫了這段苦差,聽了包爺之言,二人大喜,同聲說:“包大人,若明審此樁疑案,真乃神斷了。”包爺說:“此乃容易之事,二位不必費心。下官告別了。”文爺說:“二位大人俱在,請後堂小酌,然後起車罷!”包爺說:“不消了!”一路至府門,一拱作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