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曰:
害人反害女兒身,作惡難逃把罪刑。
不是龐妃謀救父,楊滔早已喪幽魂。
再說楊滔見了女兒壁上詩詞,登時氣死在地,嚇得夫人魂不附體,帶淚連教數聲:“相公蘇醒來!”丫鬟急拿薑湯灌他喉內。此刻楊爺漸漸蘇醒過來,教聲:“女兒,為父自家不好,誰人埋怨你?你卻尋此短見,好令為父痛心也!”夫人也悲哀大哭說:“女兒,你今日身亡,乃是你爹爹害了你。養虎傷身之言,明明恐你父親恨著你了。”楊爺說:“兒呀,為父今日死裏逃生,皆蒙聖上洪恩。想起從前作過之事,已悔之不及了。正要思量做個好人,立定主意不再歸龐黨,要報答君恩。豈知女兒先到了黃泉?教我爹爹何處覓你的!要見除非夢裏相逢。”夫妻痛哭一場,楊爺免不得吩咐家人備了棺柩,盛殮女兒。過了兩天,盛殮已畢。
自此時候,楊滔把龐洪冷淡了,不去依附了。忽一日教聲:“夫人,下官如今想來,如若淡疏了龐洪,猶恐他怪我。倘或謀害起來,禍患不免。並且做下此事,實情羞見同僚。意欲退歸林下,以終天年,夫人意下如何?”夫人說聲:“相公,這句話說得有理。猶恐萬歲不準依,徒然費想的。”楊爺說:“夫人,且待下官明日上朝,謝過主恩,奏達天顏。若是君王準奏,退守林間,做個逍遙人,無拘無礙,可省得多少思虞。”
次日楊滔上朝,謝過王恩,奏道:“臣今得活微軀,皆叨聖德。楊滔意欲退歸林下,念佛吃齋,清閑度歲,以改前非。伏乞聖上垂鑒準臣致仕歸林,感恩如海矣!”天子一想:“量他無顏在朝,故有此奏。留他在此,總是國家之患,不免準他回去罷。”此時聖上準奏,楊滔謝恩,退歸衙內收拾。夫妻商量,選了吉期,別過同僚,所有內堂物件,多已收藏好。與使女家丁帶小姐棺柩同歸故土埋葬。一路回轉江西。
此時朝內平安無事已有一月。忽一日天子臨朝,百官無事啟奏,嘉祐王說:“眾卿聽著,孤思西遼己經征服,何故飛龍私進中原要害功臣?孤思推算,其中必有緣故。眾卿與孤議來。”當時文彥博等一眾文臣,呼延讚等一班武職同聲奏道:“西遼王已有降書投送,貢獻出珍珠旗,諒無詐意了。飛龍私進中原,無非要害狄青,與夫報仇之故,決無詐意。陛下勿費龍心。”天子又說:“飛龍私進中國,遼王不行勸阻,其所作為,亦屬不該。孤若興兵問罪,又覺國法過嚴。今欲差人將飛龍骨柩送還遼邦,降旨宣諭番君,使其方知天朝文如秋水,武比細君,不能絲毫作弊。卿等以為何如?”眾臣奏道:“聖上如此仰見高明,臣等焉敢逆命?”天子向武班中說聲:“狄卿家,你與眾將前日曾到西遼,今當著一將前往。”狄爺一想,劉慶、孟定國、焦廷貴多是莽夫,不如保舉張忠前往罷,即奏道:“臣部下幾員將內有張忠,為人極有酌量,可差前往。”天子說:“依卿所奏。傳命張忠攜帶骨柩,前往西遼。還朝之日,加升爵祿,以賞卿勞。”狄王領旨,歸王府說知張忠。張將軍說道:“聖上所命,何敢不依。”狄爺又差家丁將飛龍棺木焚燒,用淨桶裝了,密密封固已畢。張忠次日進內拜辭太太,別過眾兄弟,帶了八員家將跟隨。乘上高頭馬匹,離了汴京,一路洋洋得意而去。想道:“從前幾載在山落草為寇,今日做了欽差奉旨之臣。昔時,想不到有此榮華。如今隻因跟隨了狄大哥哥,祖宗有幸,故有今日之榮。”趕路二十餘天,到了三關,見過孫秀。這奸臣方知這段情由,暗想:“嶽父害不成狄青,卻反加威顯。這冤家不死,好不恨煞人也。”當時張忠出了三關,別過孫、範、楊三人,一路去了,按下休題。
再說汴梁城狄千歲,自從為著飛龍之事,時時忌著龐洪算計,意欲與母告假歸鄉,君王不準,正在進退兩難。一日,母子正在言談,忽報聖旨到來。狄爺吩咐開中門,排香案,衣冠跪接,天使讀宣完,辭別抽身。狄爺送出府門,仍回見母。太太說:“兒啊,聖旨到來何幹?”狄爺說:“母親,隻為主上隆恩,說孩兒既在單單國招親,並且公主幫助平西亦屬有功。憐我一月夫妻即分散。今喜太平,聖上不忍使兒夫婦分開,為此降旨一道,著兒即日差使能人,前往單單國接取公主,歸宋團圓。仰見君恩浩蕩,帝德汪洋也。”太君聽了,微微含笑說:“兒啊,君心正合著娘意。趁著天氣合暖,正該挑選何人,前往單單接取賢媳來家,與為娘婆媳相依。”狄爺應諾,即日喚劉慶、李義說知,交了聖旨。二人即別過太太母子與石將軍,一同上馬。跟隨家將二十名,帶了路費銀兩,即日登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