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曰:
英雄災晦已消除,不複埋名暗隱居。
妒嫉奸臣深忿恨,君前立狀又慚輸。
前說老太君正在思念孩兒之際,忽見焦廷貴飛跑進來,大笑不止,說:“千歲爺已複活重生,目今轉回府了,小將特來稟知。”太太一想,前日我孩兒依著師父之言,暗隱瞞著焦廷貴,因何他忽然知了起來?太君也是會意的人,假作不知,開言說:“焦廷貴,我兒死了一載,為何你講起此話來?”焦廷貴說:“太太你卻不知仔細,如今將軍劉慶現在府中,說與小將知道的。”太太聞言,說道:“既然如此,你快些請他進來。”焦廷貴出外說:“劉將軍,太太請你去相見。”劉慶說:“我去見太太,你在外廂伺候千歲回來罷。”焦廷貴應允。又唉聲:“老孟,你也出府堂來同等候罷。”孟定國應允。焦廷貴說:“老孟,我家千歲死了一年多,隻道屍骸消化了,陰魂去別處投了胎,那知道今日複活還陽!難道一年之屍皮肉尚然不化?老孟,你道稀奇不稀奇,古怪不古怪?”孟定國說:“原來你尚不知其詳說。早間劉將軍說千歲吃了王禪老祖的靈丹,所以屍骸月久年深,不消化的。今又得救活還陽,多虧包公之力。”焦廷貴聽罷哈哈大笑,說道:“原來是他師父贈靈丹與他吃了,故得屍骸不朽。實由千歲命不該終。”
且說飛山虎進內見了太君,將崔信觀星鬥、包公訪查到驛、他昨天奏明聖上準旨、包爺救活還陽、如今一同到府來了,千歲先差小侄回來一一稟知。太太聽了大悅,說:“真也難得:包大人使我母子相依,真乃感恩不盡。”太太正在言歡之際,又有丫鬟報說:“千歲爺同包大人已進府了。”太太聽了,連忙轉身出外。狄爺下馬,先拜謝包爺,包爺還禮畢,然後叩拜母親。太君說:“孩兒,為娘不用你叩禮了,且叩謝包大人罷。今日母子重逢,皆是大人之力,諒必見罪,君王寬宥,深恩厚德,母子永遠難忘。”包爺說:“太太,你那裏話來?大宋江山,皆仗令郎之力,總是一般為國,一殿之臣,下官不過為主分憂,免使遼兵猖狂,有何恩德呢?太太休要重言過獎了。”此時四虎、焦、孟俱來參見過包爺,與千歲分賓主坐下,家將送過香茗,太太開言說:“包大人,我兒近日與國丈無什大仇,因何屢次生心來陷害老身?總不明其故,還望大人公事公辦,把前日奸謀奏知聖上。如若不奏明天子,若是這奸臣再用毒計陷害,倘然又把我兒陷害了,教老身倚靠何人?況且狄家香煙斷送了。”包爺說:“太太,若論龐洪此番再害千歲,原可駕前陳奏明,奈他十三封書,並無一字留存於驛丞。無據無憑,難以陳奏,老太太且忍耐,不用憂愁。龐洪有日落在下官手裏,定然除滅了他,下官今日當心壓製,決不使這奸臣再施詭計,有害千歲的。”又說:“狄王親,凡死而複生者,精神及不得往常,下官來日上朝陳奏,你調養三天,才得上朝見駕。”狄王親稱謝,當下包公告辭。五人同說:“大人,再請少坐,用杯淡酒如何?”包爺說:“不消叨擾了。”登時別過狄爺母子。五位英雄殷勤送出包爺回府,弟兄又言一番。獨有焦、孟二人,非凡大喜,即將靈位拆毀了,奉到火德星君裏去。又有廚人排開筵宴,四虎、焦、孟在中堂同席,母子在內堂吃酒。太太說:“我兒,王驛丞有恩於你,日後不可忘他。”狄爺說:“謹領母言,孩兒自然不忘他的恩。”
再說龐洪在府中,想來狄青已死過一年,因何又在烏台告狀,想包拯雖有救人之法,但是七天之內可救,今則已有一年,料他未必救得他活,到底放心不下,又差家人去打聽。是晚,獨坐書房,這家人回複:“啟上太師爺,包大人在天王廟救活了狄千歲,早間已回歸王府去了。”國丈聞言大驚,說:“罷了。你這黑賊,老夫與你無關無犯,因何與我做盡對頭?狄青有何好處,你必要把他救活?”此番氣得龐洪忿怒難消,通宵不睡,直至四鼓將殘,悶沉沉帶了四名家將,一路來到朝房內。
各官未到,又來了包大人。包爺把手一拱,說聲:“老國丈請了。”龐洪說:“包大人請了。你來得早啊,老夫請問大人,救平西王的事情如何?”包爺說:“全叨老國丈的福庇,狄王親已得活還陽也。”龐洪說:“這與老夫何幹?此乃大人神手也。”包爺說:“國丈,此刻沒有別人在此,下官有句話告稟。”國丈說:“大人有何言語?老夫請教。”包爺說:“國丈,狄青乃是太後娘娘嫡侄,老國丈乃當今內親,算來乃有親親之誼,一殿之臣,何苦成仇,有傷情麵?況且目下西遼又興兵侵犯,退敵安邦,全仗他之力。老國丈,世情須要看破一二。古道冤家直解不宜結。”龐洪聽了,說:“包大人,此言差矣,狄王親身死,又不是老夫謀害了他的。大人因何與我講起這話來?豈不可笑!”包爺說:“國丈,你雖不加害他,還有些誤國奸臣將他算計,若沒有下官,誰人救活得狄王親?倘然施計破折擎天柱,今邊關退敵,倚靠甚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