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曰:
奸苗仗勢害良多,國法全無眾受磨。
自從權傾威福盡,昭昭天眼報如何!
話說國太正在收拾丈夫屍首,悲哀之際,忽然聖上差太監何榮到來,將天子之意說明:“國太,今日收拾屍首回籍,國太不必過哀。今日萬歲爺賜贈黃金千兩,以為國太作路費之資,你且收藏了,並娘娘棺柩在此。”何榮交出黃金,回宮複旨去了。
單表龐飛虎母子尚然說此蠻話,國太說:“聖上堂堂九五之尊,一些主意全無。憑從狄青、包拯胡行,被他壓住,傷了宰相之命。隻恐江山不久要讓狄青了!”飛虎含淚說:“母親,事已如此,如今不必過傷了,且暫收拾父親還鄉罷。家中幸賴尚有家產過日,還有三兄弟,皆是英雄氣宇,日後尋個機會,必將殺父仇人殺盡,方消了此恨罷!”國太聽了,隻得收拾。孫秀夫人悲哭哀哀,沒有收場的,國太勸慰女兒一番。包公又有兵差到來,催促三天就要速出京。旁人百姓,誰人不笑龐洪前日靠了女兒,勢力凶如狼虎,屢屢冤屈良民不計其數,容縱家丁欺壓平民,隻道他有女兒做力一程,直利害到底。豈料今朝女兒死在宮中,父斬法場之上。還叨聖上天恩,不罪妻兒,不抄家產。想來善惡必然有報應的。若不報應,世人個個為非了。又有幾人說:“奸相平日屢屢剝削良民,今日犯此大罪,過了刀刑,還是造化了!理應該丟去油鍋內,割舌抽筋,再將他千刀萬剮,方盡其辜。”內有幾人說:“龐洪屈剝我百姓過多,將他一刀兩段也便宜了他!還恐上天不容他,天火也焚他的棺柩。家中婦女為盜為猖,後人為奸為拐,此天報應以不祥的。”一路而來到一處地方上,百姓誰不罵他父女?母子聽聞心中暗暗傷心。龐飛虎暗暗發怒,隻由得人咒罵。有日必要報仇,將汴京削為平地,看你們還罵得我否?不理旁人說短道長,一路饑飧渴飲,夜宿曉行,曆盡跋涉辛勞,一月多方到家園。有包公差官把文書交本省官、本處官接領,即回詳複包公,取了盤費,二解差一路回京不表。
即說這大國舅飛虎娶妻無子,二國舅白虎、三國舅黑虎、四國舅彪虎,多是年少青春,因沒有美貌佳人,故俱未就婚。縱是有幾個鄉宦小姐花容美俊的,父母俱說龐門作惡過多,不肯配他弟兄。然而年少,仗著父親、姐姐的勢頭,屢屢又害地方,每每欺著良民,白手娼嫖,平空捏誣。若逢女子有三分顏色動人,搶劫回家。俗語說:“肉隨砧。”眾從他則活,逆者則亡,弟兄也是一般作惡。有些怕死的女子,或是貪歡的婦人,自然從他。或半年不用,趕逐出轉回娘家,害得親事不能對,豈不罪過更深?兄弟如狼如虎,萬民怨恨。若告狀鳴於官,隻畏龐門勢大,也不敢準告。這一天,哥弟分路出去頑耍。又講一婦人正在窗樓觀望,隻見她家翁對樓上大叫:“媳婦,二國舅來了,還不下樓去!”這婦人聽了,好不慌張,急急關了窗牖。又說二國舅白虎正在街上遊頑,隻見家人飛跑到跟前說:“二國舅爺不好了!一家大禍非輕的。”二國舅喝聲:“狗才,何事大驚小怪?”家將說:“不是小人大驚小怪,隻為太師爺身受大災被殺了。如今大國舅與太夫人扶柩回來了,現在碼頭上。二國舅爺不要遊頑,作速回去料理喪事的!”白虎變色說:“這話可是真麼?”家將說:“有飛福家人先回來報知。”白虎說:“有這等事,不好了!”吃驚不小,說:“你跟隨來罷!”即快馬加鞭,如飛去了。
又說到黑虎三國舅,一路而來街上頑耍,有妻的百姓民家,家家一聞三國舅遠遠在此遊行,即飛奔回家,吩咐密關了門,有姐妹的也是如此。隻是眾人被害過多,所以如此驚懼。也有一民家婆子立在門前,年紀六十多,臉上皺紋多起,還是擦脂抹粉的扮俏。要為年已高,還作青年妝,實確可笑。立在門前,看看來往之人。忽聽得龐黑虎來到,嚇得慌忙扶了杖,急急關了門。黑虎正在街坊上尋覓釵裙美女,帶了七八個家將跟隨。忽來家人龐壽來報知凶信,三國舅聞言,猶如雷打腦頂,急隨家人回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