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的梆子聲穿透城南舊巷時,葉羽正蹲在城隍廟西牆的陰影裏。懷裏的龍鳳玉佩燙得胸口發疼,他借著月光數牆磚上的裂痕——三日前那個駝背老漢就是在這裏消失的,銅煙鍋叩擊第七塊磚時,青苔下滲出的藍光像極了他噩夢裏的鬼火。
\"坎七,震三...\"他模仿老漢的手法叩擊牆磚,指節已然滲血。當玉佩第三次發出蜂鳴般的震顫時,磚麵忽然浮現龜甲紋路,一道光門在牆根處悄然裂開。
\"哪來的野狗擋道?\"
描金靴子碾過他撐在地上的手指。葉羽抬頭看見王世榮譏誚的臉,錦緞袍角掃過青磚時帶起沉水香。這位當鋪少東家腕間懸著五道金紋,玉牌上\"乙亥\"二字刺痛他的眼。
\"王公子請。\"葉羽垂首退進陰影,後背緊貼潮濕的磚牆。三日前在餛飩攤擦桌子時,他親眼見這紈絝用同樣的玉牌,換走了賣炭翁家傳的翡翠扳指。
王世榮嗤笑著掏出玉牌按在牆上,光門竟比方才寬敞三倍。葉羽盯著他消失的背影,將滲血的手指按在玉佩缺口處。母親當年抱著妝奩哭喊的畫麵突然清晰:\"這是你生父留下的...\"記憶裏玉佩本該是雙龍戲珠紋,可懷中這枚分明刻著九重宮闕。
戌時的更鼓傳來時,玉佩已烙得胸口發紅。葉羽繞到正門前,兩個守衛正在換崗。虯髯大漢撞向朱漆門柱的瞬間,他看見對方腰間銅牌閃過青光;紫衣女子彈指揮出火星,在門上燒出朱雀圖騰;最奇的是個盲眼老丐,竹杖蘸酒在空中畫出扭曲的雲雷紋——那紋路竟與玉佩背麵的刻痕分毫不差!
\"站住!\"
蛇形戟交叉擋在胸前。左側守衛虎口帶著新鮮灼傷,右側那個正偷瞥街角胭脂鋪的老板娘。葉羽攤開流金的手掌,三道符印在月光下忽明忽暗。
\"戌字區的通行印?\"守衛眯起眼睛,\"丙列第七鋪的商牌呢?\"
葉羽忽然指向長街盡頭:\"方才穿杏黃衫子的姑娘,往軍爺腰間塞了方絲帕。\"趁守衛分神,他閃身擦過戟尖。符印觸到門環的刹那,萬千嘶鳴灌入耳膜,整個人被扯進翻湧的霧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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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曜石地麵冷得像三九天的冰碴。葉羽跪在地上幹嘔,四周飄滿燈籠狀的幽藍光團,每個光團裏都禁錮著張扭曲的人臉。賣糖人的老頭衝他咧嘴一笑,缺了門牙的嘴裏爬出條雙頭蜈蚣。
\"這不是葉公子嗎?\"
王世榮的灑金折扇挑起他下巴。東市擂台懸著羊脂玉墜,吞吐的青芒映得朱漆台柱鬼氣森森。葉羽腕間金紋突然暴長,纏住扇骨發出烙鐵入肉的滋滋聲。
\"你使的什麼邪術!\"王世榮尖叫著後退。擂台玉墜應聲炸裂,青芒中竄出人臉蜈蚣直撲葉羽咽喉。懷裏的玉佩破衣而出,九重宮闕虛影當空顯現,仙樂震得琉璃燈籠盡數炸裂。
混亂中有人扣住他命門。葉羽轉頭對上一雙蒙著鮫綃的眼,女子腕間銀鈴輕響便壓住漫天喧囂。\"九轉玲瓏佩認主了?\"她指尖拂過葉羽心口,三道金紋突然化作遊龍沒入肌膚。
\"蘇仙子且慢!\"王世榮捧著碎裂的玉墜嘶吼:\"這賊子毀我鎮店之寶...\"
\"用噬魂蠱偽作法器的,該送去刑堂的是你。\"女子輕抖廣袖,人臉蜈蚣慘叫著化作青煙。她轉身時流雲般的發絲掃過葉羽鼻尖,\"小子,你可知懷璧其罪?\"
葉羽攥緊重歸平靜的玉佩,瞥見王世榮袖中寒光乍現。他忽然踉蹌著撲向擂台,袖裏早藏好的火折子順勢點燃帷幔。\"走水了!\"趁人群騷動,他貼著蘇璃月耳畔低語:\"仙子可知監察使正在追查走私的翡翠鼻煙壺?\"
蘇璃月眼中閃過一絲異色。當追來的守衛被火龍阻住去路時,她廣袖卷起葉羽化作流光,最後瞥見的是王世榮在火中扭曲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