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芩是妖,而豐隆是雷,傳說中能滅僵屍、伏妖邪的雷。
七月半鬼節至,他受天帝之命守度朔山,開鬼門。
“你是誰?在這裏做什麼?”豐隆禦著紫電,冷冷的看著“雷區”中的花芩,不含一絲感情。她先是一愣,手中兀自握著那朵吸引她冒險破除此處結界的鮮豔若血的花,旋而一笑,“那麼你又是誰?這山難不成是你的嗎?為何不準我在此?”她不答反問,“今天,不可以。”他並沒回答她的問題,語氣依舊冷淡,“我隻想要這朵花。”花芩的表情一變再變,眼神甚是焦急,豐隆自然察覺到了,禦風至她身旁,“這朵花,不可以。”他伸出手,示意她交出來。她臉色蒼白,不禁後退兩步,“給我。”他又逼近一步,她看不清紫電纏繞著的他的麵容,卻是不停的邊搖頭邊後退。
“把花給我,我什麼都願意為你做。”她略帶哭腔,想起了在花妖穀的娘親,“那麼,成交。”他的嘴角閃過一絲笑意,隻是她太驚恐,沒有看見。“現在,把花給我。”她滿臉不解,怎麼還是要花?在她愣神的片刻,花已被他握在手中,“地獄之花身負咒令,帶出度朔山之人,無論鬼神,形神具滅。”他默默吟誦,待花朵的紅茫徹底消失,遞還給她,“但我,不一樣。”這一次的笑意她發現了,卻徒增費解,“你到底需要我做什麼?”她不明白的事太多了,他為什麼要幫她?他又會有怎樣的要求?而她,真的可以做到嗎?“你現在可以走了,救完人,立刻回來。”他依舊淡漠,望著急匆匆離去的她,心裏卻莫名地多了一絲期望。
她終於回了花妖穀,猶豫過後還是去了度朔山,然後她聽見了豐隆的要求,“永遠跟著我,不得離開。”她訝然,他是高貴無比的上古大神,所要的便隻是這樣嗎?隻是她不知道的是,活的越久,便越寂寞,而他,不願再一個人。
她在他身邊,三百年,“豐隆,你說,仙妖的區別是什麼?”她微笑著看著身旁的他,沒有當初的紫電纏繞,一身白袍,豐神俊朗,“妖難成神,雷劫,他們受不起。”他語氣淡淡,卻少了那份他特有的冷意。她莞爾一笑,沒再說話。
一晃,六百年,她滿千年道行,“豐隆,若我渡不過雷劫,你能答應我一件事嗎?”他一笑,不置可否,她也並不理會,“我想回家了。”她淡淡一笑。
屬於她的劫還是來了,如她所料,亦如他當年所言,妖,終究渡不過這雷劫,她被天雷擊落,倒在他懷裏,他還是微笑,亦如當年回應她說渡不過劫時的微笑,“我說的妖,不包括你,因為你,不一樣。”看著他渾身泛著的藍光,她突然反應過來,第一次不想看見他這樣的微笑,“不……不要……”她知道,他一定全都聽見了。
那天,他去天上赴宴,她的妹妹來找她,“姐姐,你真的已經忘了娘親了嗎?”她厲聲質問,花芩慘然一笑,怎麼會忘呢,娘親渡劫不成反遭天譴,唯有度朔山中鬼門關旁的彼岸花可以救命,但是她終究還是太慢,誤了娘親的命。“如今仇人便在眼前,你卻遲遲不願報仇嗎?隻要奪了他的心脈雷魄,既能雪恨,亦可成仙道啊……”
他緩緩從左胸口中取出一枚通體幽藍的寶珠,微笑道:“是我誤了你娘親的命吧,是我不好,但是至少換你伴我九百年,也是好的。”花芩愣愣的看著他,微微一笑,忽的定住了他,耗盡了最後的法力,他沒有反抗,沒了雷魄,他已經虛弱的抱不動她了,掙紮著將雷魄放回他的胸口,終於露出了一絲滿足的笑意,“為……為什麼?”他驚,他痛,心裏的淚流盡了,“沒什麼,隻是,突然不想成仙了。”依舊淺淺笑,化作青煙,不見了。
又是一年七月半,鬼節至,酆都天門大開,他默默的站在界口,看著無數往生的魂靈衝出,卻獨獨尋不到他要等的那個人。
度朔山上,他默然一笑,“或許,我才是你的雷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