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僧道(修蟲)(1 / 2)

第十二章僧道

“另外,你可知景德八年聖上為何又翻出此案?彼時京城權臣剛剛伏誅,江南多是其舊故,人心不定,正應當安撫,卻為何短短時日就舊案重提?都是因為方宜生有一個摯友,乃是當年驚才絕豔的天下第一大才子、和甄應嘉一起為聖上伴讀的汪次生。他不顧自己聲名,將奏折夾在聖上親臨國子監講經的文書裏,逼得聖上不得不當庭決斷,發聖諭要求重審。”

朱軾的聲音漸漸低下去,“可這般作為雖然恢複了方宜生的名譽,卻讓江南官場至今不安,聖上也少不得擔了些不體恤下臣的意思。而汪次生自己呢?他本來是聖上伴讀,天子親政之後正應大展才華,金陵科考一案,世人皆知其中冤情上天,但當時百廢待興,我觀聖上當日也不想將此案首辦。他卻挾聖恩而行詭道、報私仇,你以為此人作為,當如何看待?”

林海聽得冷汗淋淋,他這些時日確乎有些輕狂了。不光是之前童生試的輕鬆過關,後來彈簧、琉璃之類小發明的成功都讓他自鳴得意,和徒兄的書信往來更讓他內心有些忘乎所以了。

林海對徒兄身份早有猜測,但他本來猜的是忠順或忠敬親王,卻不料自甄應德送買賣上門後,朱先生竟暗示他是今上!

自己所思慕的人有所回應本就可稱是少年人心中最大的安慰,更何況這個給出回應的人是這個王朝的君主!

林海這一年來仿佛前世看那些網絡小說時一般,把王霸之夢做了不少,那些隻要結果是好的,中間行事突破常規也無妨的種種故事,本來是被他壓製在內心深處,前世因他位卑言輕,從未在生活中表露出來過。今生成了林家子,在得知了自家在朝廷的地位後,本來也是要安穩度日的,未料少年思春思到了皇帝身上,更不料這人還給了回應,這中頭獎的感覺著實讓林海頭暈目眩,擺不清自己的位置了。

國書啊,就算九成九是那兩個德意誌人假造的,那在沒揭穿前也是正經八百的國書,他林海算什麼?憑什麼去看國書?

看了又能怎樣?真像方才想的那樣,由此假國書入手,順便把德意誌和法蘭西商人都打壓了,去扶植另外的海商,或者讓這兩國更加敵對,以方便大夏發展?要怎麼才能做到這一點?隻能由“如海弟”告訴“徒兄”,用私情來辦這些事。但若坐實了這一點,隻怕從此林海再也不用想著什麼立足朝堂,大展什麼明麵上的宏圖了。朝中確實有貴人私相授受,甚至雙雙不再續弦,近乎公開地出雙入對,但那是兩人或者說兩家門庭相對,且在政治上互相依傍,他林海呢?世人不能也不敢去妄論皇帝的私生活,可對於地位低下的另一方呢?汪次生伴駕多年、方宜生有大才,這些世人也都不是沒有看到,可是隻因行事不端,就被扣了狂生的帽子,方宜生早死已無法可想,汪次生可是從此在世人眼裏落了下乘。即使景德帝一心維護,也不能堵天下悠悠眾口,於是他履職多年,至今據說也不過在禮部領著個閑差,早前那些入閣拜相之類的讚頌早就丟到爪哇國去了……

這是一想,林海這邊還另有一想。

別說林海已經對徒景之一往情深了,林海自己都不相信。他前世也是青春期過來的,祖父開解他時,不論男女,將愛情的生理、心理、社會學、人類學等等從各個層麵剖析了一番。什麼愛情保鮮期都隻有二十七個月的歪論啦,什麼情之所至一往情深的典範隻是沒有更好的選擇啦,什麼門當戶對自有它的社會學基礎啦,什麼即使熱戀也不能以愛為名強迫對方為自己改變啦……既有大師理論,也有街頭智慧,使得林海以為自己直到車禍去世的二十九歲“高齡”而無一次刻骨銘心的愛情體驗都是因為祖父灌輸的緣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