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是進得了林府的人,錦衣府必得將其過往查的清楚,甄士隱家的往事雖然十天半月的查不清,徒景之又存了個將英蓮留在黛玉身邊的意思,便將甄應嘉拿出來做由頭。可即使閶門大火十不存一,錦衣府的人廣撒網勤調研,終究挖出有幾個老人還記得當初英蓮走失,甄家夫婦的嚎啕之狀,待葉澄觀將其與文社裏的甄士隱對上號後,甄英蓮的身世也就明了了。隻是暗中身世雖明,一來明麵上英蓮已經是甄應嘉的女兒了,二來甄士隱拋下老妻封氏修道去了,封氏又回了娘家依傍父親,如今也還算安穩度日。林海本來還想著是不是將英蓮生母找個由頭接到一起,讓她們母女團圓,徒景之卻想得多,隻道既然尋到英蓮生母所在自可安心,且過幾年看看金陵甄家的表現,倘若諸事安好自然萬事皆可,倘若有事,隻怕封氏這裏還是一步可用之棋,便道這事就這樣了,不許再提。
葉澄觀來得林府,林海視他為臂膀,又有朱軾的擔保和過往的情分,過了些時日便將徒景之的身份告知,且逐漸將公務上委以重任。葉澄觀吃驚之餘,倒想起當日林海寫信就是為了這個徒老爺,他在京中蹉跎幾年早就看開,又真心將林海當做朋友,又感激林海、朱軾和蘇錦華的恩情,更兼自己雖沒有官身,可林海對他如此信重,漸漸在揚州城裏,人人都知道他乃是林大人第一得用的門客,便更存了以國士回報的意思。
甄英蓮的身世,便是在林府,也隻林海、徒景之和他知道而已。可賈雨村的過往被錦衣府梳理了之後,葉澄觀便找上了賈雨村。賈雨村當年窮困潦倒時在姑蘇閶門外的小廟寄住,得了甄士隱的襄助方能入京會試。可那時他專心讀書,與甄士隱相交也不過是吃酒論道,內宅之事實在不知,葉澄觀如此問詢到讓他心裏起了疑惑。不過他也是個聰明人,也算遊曆不少地方有了些見識,林府上下人等禮法規矩比之累世大族的甄府還有過而無不及,如今自己的過往又被晾了出來,他心驚之餘卻更存了要討好的意思,便順著葉澄觀的意思,和盤托出往事,還強調了不知道甄家內宅之事,讓葉澄觀深為滿意。
林府的書房如今越發熱鬧,英蓮認的字還不多,黛玉便自告奮勇要和英蓮姐姐一起認字讀書,可如此她的進度便慢了下來,黛玉自己自是不當回事,她有了英蓮這樣的好姐妹,就連徒七和林憶也要靠邊。可她這邊每日裏當個小小先生,高高興興地教英蓮寫字,兩個女孩在書房一角親親熱熱地並頭寫字,不時嬌笑連連,那邊卻惹惱了一個人。
往日裏林憶進度慢些,徒七總有大把時間和黛玉玩鬧,他深知自己讀書無用,也和林憶一樣喜歡格物之術超過四書五經。他在京中林府得了些彩工坊老人的教導,對織染調色很是感興趣,連帶著內宅的胭脂花色也起了興致,到了揚州,自己無事之時,把行宮裏的花花草草弄了來,每每弄出些自以為新鮮的花色,便要拿給黛玉賞玩。那時見了黛玉給林海繡的荷包,雖是花色最簡單的萬字紋路,可也透著十分的精致。因著黛玉還在母孝中,過年時他給黛玉調了好幾種素色胭脂,方得了黛玉“有空時給你也繡個荷包”的言語。
可黛玉本來最粘七哥,自從來了個甄英蓮,就把七哥丟到一旁。她繡工雖好,可又哪裏願意每日拿出大把時間浪費在這上麵?開年進書房讀書以後,更因在英蓮麵前充作小先生而十分得意,學著父親當初的樣子,每日裏準備紙筆,又央求徒景之寫大字,好給英蓮臨摹用,忙忙碌碌卻很是快活的樣子,至於給七哥的荷包?雖不曾拋到腦後,可更不知什麼時候才能繡出來。
英蓮本就喜歡黛玉,見黛玉對自己學字讀書如此上心,便也拿出十二分的功夫來,每每寫好了一張紙就要讓黛玉檢查品評方能安心。可這樣便占去了黛玉的時間,徒七心裏便有些不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