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情殷殷仙草植瑤庭念去去千裏遠煙波
大夏開國之時最為顯赫的四王八公裏,傳到如今景仁帝在位之時,曆經幾代皇帝整治,隻剩下了原為理國公的柳家和齊國公的陳家。莫說各個國公府的苗裔,就是當初的四大異姓郡王,到了如今,也隻剩了列侯的爵位,君不見老世家裏曾經最受景仁帝寵信的北靜郡王水溶,也在查抄賈府一案中因著包庇罪臣,在賈家之案塵埃落定之後,被降了等,隻剩個北靜侯的爵位了麼?
賈家的案子,雖是內宅裏女人的作為有些囂張,可放到朝堂上,也不過是從查抄甄家開始掀起的風浪之下的一點水花。莫說賈家出過一個賢德妃還已經死了,就看寧榮二府統共就一個賈政在朝為官,也知這家人於朝政上無關緊要。
明麵上,賈府之敗好似是因為賈政昏了頭,去彈劾太子太傅林海任官巡鹽禦史之時的首尾,惹怒了景仁帝的緣故。暗地裏,卻有不少大臣分析,隻道甄家和賈家交往甚深,就是甄家被抄之後,也有不少下人和箱籠搬到了賈家,聖上要將甄家連根拔起,自然賈家也不能留了。如此,拿彈劾林海的折子做文章,不過是個由頭罷了。可這個由頭,也讓朝廷上下皆驚!
朝中大臣有許多本來以為林海在太上皇聖壽之後隻剩下個虛職,已經沒了聖眷,不料景仁帝在大朝會上大發雷霆,從賈政折子上的誣告扯到自己當初為平王時林海對自己的教誨,連帶著以往林海稽查前朝國史的事跡也回顧了一番,最後竟對著滿朝文武說道:“後漢明帝做太子時得桓榮教誨,繼位為帝亦不忘桓師,至死以師禮相待,民間亦有‘一日為師,終身為父’的俗語,朕縱然比不得前代聖君,也不能不如升鬥小民。爾等汙蔑朕的老師,是要置朕於不忠不孝之地嗎?”
此言既出,當日滿朝震動,又兼禁宮裏賢德妃已逝,和賢德妃有親戚關係的寶充華也在皇後麵前被訓誡,嗣後賈府抄家之舉,再無人敢稍加維護。便是兵部侍郎王子騰、保齡侯史鼐這般與賈家有極深淵源的人家,也隻有上折子請罪的力氣了。
林海在抄家當日出現於賈府,在賈母的院子裏待了半晌,還在錦衣府眾人的眼皮底下公然帶走了賈探春,這種種於王金利和石聰處自然當做沒看見。水溶卻實在氣不忿,不顧滿朝噤聲,竟上了一封彈劾折子。
溶雖猜到景仁帝喜歡的人就是林海,時常拿自己去比林大人,可自從林海回到京城,徒行之漸漸對水溶少了召見,最近幾年竟是純粹君臣相處之道了。水溶隻道景仁帝對林海的情意不過是年少時師徒相伴的延續,景仁帝為平王時,滿朝上下隻一個林海是他的人,待到如今景仁帝已經登基為帝,林海在揚州的時候,景仁帝在京城見不到人的時候興許還有些念想,待林海回到京城,見到林海年紀又大又病弱,自然那幾分情意也就淡了,由是自己這樣的替身也沒用處了……
那日見了林海的做派,水溶道理上自然知道自己合該容忍,可心裏實在難受,當日回了郡王府就把自己關在書房,一時急就章成,轉過天來,這封折子成了北靜郡王府的催命符。
景仁一朝最大的波瀾,正是以北靜郡王被降爵作為了結的。由此開國時候的四王八公,四王無有王爵,八公無有公爵,各家漸漸沉寂,將來竟與平民無異了。
待到轉過年來,朝中諸事底定,又逢選秀之年。各家朝臣有適齡之女的,這回不似以往著急將女兒嫁出,皆都老老實實上報,隻待朝廷有了說法再行婚配之事。
一日正逢春暖花開,西內大明宮的苑囿裏,有一處名為“慈雲普護”的勝景,鋪排下了宴席。一眾宮人和小內監一桌桌擺上象牙筷,配上琉璃杯子彩瓷碗碟,忙碌了半晌,方才把這太上皇稱為家宴的宴席整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