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戀了?”
羅夏至重複了一句。
“嗯……”
羅秋意臉上微醺,低著頭,輕輕地應和了一聲。
“嗨!我還以為多大事兒呢?不就是失個戀麼?”羅夏至管服務員要了一杯溫水,然後喝了一口,在嘴裏漱了漱,然後連著嘴裏原本的那塊青檸檬咽了下去。
羅秋意繼續嘟著嘴,臉上更紅了,睜著一雙眼睛看著羅夏至。
“失戀了?”羅嘯春也重複了一聲,然後說道:“大部分人對失戀的定義是‘關係不存在,兩個人徹底決裂’,但是還有一部分人覺得吵個架暫時玩冷戰就是失戀。秋意,你和你那個小男孩到底是怎麼回事兒?話說你是怎麼看上那麼個男生的?身高感覺比你還矮點兒,然後看著幹瘦幹瘦的,怎麼看怎麼像個嬉皮士。這多虧不是在國外,要不然我肯定以為他是個吸大麻的或者酗酒的。”
“你剛才……看見……他了?”羅秋意一時之間有些啜泣,一頓一頓地說著話。
“如果我沒看錯的話,穿著件黑色皮棒球服,耳朵上打著耳釘、身上弄得叮叮當當的跟披掛似的,精瘦精瘦的但挺白淨,還有件緊身休閑褲和一雙白頭深藍色帆布板鞋。剛才就在你身後跟著你走出來了,看了你兩眼就往相反方向跑了。”羅嘯春說道,然後從西裝的裏懷掏出一根藏青色鑲金邊的電子雪茄,拔掉上麵的帽放在了桌子上,然後把煙嘴叼在嘴裏開始抽著。
“嘿,你這東西好誒!”羅夏至一見,眼睛一亮,“哥,在哪弄的?趕明兒我也買一個……你不知道,現在盛興不少酒吧裏麵都不讓抽煙,電子煙什麼的沒事兒……”
“我這是在多倫多的時候弄的,咱盛興的商場裏不也有賣的麼?……不是我說,別打岔行麼!”羅嘯春接著對羅秋意說道,“我剛才哪知道那就是你的小男友啊?我要是知道你是跟他在一起待著之後才哭成這樣,肯定不能放他走。”
“你讓他走!”
羅秋意輕輕抽著鼻子,突然堅定地說道。
這個態度,倒是有點出乎春夏二人的意料。
羅秋意看著眼前的雞尾酒,拿在手裏,抿了一口,臉上露出難看的神色,接著又猛地灌了一口。
羅夏至想了想,對秋意說道:“誒?我說死丫頭,不對啊,我上次去濱江去你們大學院兒裏看你的時候我見過他啊,確實挺白淨的一個孩子,不過我記得……沒有大哥說的那麼‘幹瘦幹瘦’的感覺啊,看起來挺壯實的,臉上還有點肉肉的感覺呢?……誒?該不會是你換了吧?”
“誰換了……你以為我那麼花心麼?”羅秋意說道,“還是他……不過最近一直在密集減肥節食,一個月掉了20多斤。”
“喲,一個月減掉20多斤?他在哪減的?也告訴告訴我唄?我們公司有好多弟兄年紀輕輕的就快要有水桶腰、啤酒肚了,現在老爺們兒不也得注意注意身材……”
“誒,我說夏至,你能不能不打岔?”
羅嘯春眼睛一瞪,羅夏至連忙擺擺手,繼續喝著涼白開。
嘯春從嘴裏吐了一口煙,然後拿出一個綢布擦了擦煙嘴,又把電子煙扣好放進懷裏,對羅秋意問道:“那你那個男朋友最近在幹什麼啊?你能不能給我和你二哥好好講講到底是怎麼回事,讓我倆聽聽?”
羅秋意想了想,又喝了一口酒……
羅秋意和她的那個男友,不,現在應該稱之為“前男友”的郭翰之都是濱江大學的畢業生。羅秋意因為種種原因,被濱江大學的學生們開始慢慢地把家庭情況全部被起底,而且因為外貌外形慢慢成為了當年的“濱大七女神”之一;而這個郭翰之,剛入校的時候並不是一個很顯眼的人,後來在學校的各種社團活動中逐漸地積累起人脈和名氣,在大一上學期鄰近期末的新年晚會上,郭翰之因為唱了一首《醉赤壁》突然在學校爆紅,一夜之間成了校園裏萬眾矚目的風雲人物。
兩個在校園裏都是被人景仰的異性之間,會有一種神奇的令人說不清楚的相互作用引力,兩個人都在被眾人包圍的同時,也忍不住會去關注對方。在大一下學期的時候,學校按慣例辦了一場辯論賽。羅秋意所在的中文係和郭翰之所在的工程學院,濱大的中文係和工程學院的學生之間向來就是水火不容、相互傾軋,而從第一屆辯論賽開始,兩支隊伍就是相見分外眼紅的宿敵。到了這一屆,羅秋意和郭翰之又分別成了各自院係隊伍的主要辯手,從初賽到複賽,兩支隊伍各自披荊斬棘,終於到了決賽,這兩支開始了對盤。決賽在羅秋意和郭翰之的唇槍舌劍之間廝殺得是如火如荼、風起雲湧,可是萬萬沒想到,被稱作無冕之王的中文係辯論隊伍,在那一場決賽中竟然輸給了“千年老二”工程學院隊。好像就是在那個時候,羅秋意也開始對這個幹幹淨淨、並不算是很帥,臉上還有些肉肉的帶著黑框眼睛、一年四季都穿著白襯衫的“理工男”開始傾心。
郭翰之當時追求羅秋意的招數,也是十分“清新脫俗”的,換句話說,可能一般人也幹不出來這樣的事情——郭翰之當時裝作去追羅秋意的另一個美女室友傅佳倩,可羅秋意哪知道,實際上郭翰之和傅佳倩兩個人早就是商量好的,自己完全被蒙在鼓裏。兩個人倒是玩得開,男生裝作讓羅秋意幫著出招追傅佳倩,女生裝作自己天天被郭翰之的糾纏弄得各種煩惱厭惡,一回寢室對著羅秋意就是大吐苦水,讓羅秋意倒是心裏愈加開始同情郭翰之,甚至對他的關注越來越深刻。直至有一天,傅佳倩說自己徹底拒絕了郭翰之,羅秋意過意不去主動找郭翰之出來談心的時候,郭翰之便趁熱表了白。
那時候的羅秋意,覺得自己就像一個被網從池塘裏撈出的金魚一樣,不過在短暫的離開水的氣惱、掙紮和糾結過後,自己仿佛又進入了一個幹淨、溫暖的浴缸之中,自己突然可以更加快慰自由地遊著。於是就這樣,羅秋意與郭翰之開始了大學時代的戀愛。
“你喜歡我什麼?”
“我喜歡你,因為,你是你。”
在某個一起醒來的早晨,她問道。
而他看著從窗子裏射進的陽光,摟著她說
……
羅夏至在一旁聽著,正含在嘴裏的一口水都要吐出來了,看著已經醉眼朦朧卻仍舊滔滔不絕的說著,嗆了兩口的羅夏至連忙轉過身對著羅嘯春說道:“臥槽……他倆……那個過了?……這特麼的,沒想到還有意外收獲!不行!說什麼下回我的讓我的人盯著點兒那小子,好好扁他一頓……”
“你省省吧……”羅嘯春其實聽得也呆了,感覺下巴像是脫了臼一樣。羅秋意和她男友,或者說“疑似前男友”的“滾床單第二天一早”這些事情,就像是一個沒拴住的歡脫的小狗一樣,從她的嘴裏搖著尾巴、撒丫子就跑了出來。不過羅嘯春還是鎮定地眨了眨眼睛,在羅夏至麵前擺了擺手:“行了,別打岔,趕緊的……我想聽聽為啥今天他倆鬧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