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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車搖搖擺擺的讓人有些頭暈,我坐在最後排的座椅上,看著整節車廂的孩子嘰嘰喳喳的樣子,頭暈的更加厲害。半夜裏麵,不知道到這個南去上海的火車走到了什麼地方,外麵應該是下著大雨,窗欞上不斷有雨水衝刷的跡象,仿佛千溝萬壑的黃土高原。我轉過頭來,看著一個梳著馬尾辮的小女孩慢慢的向我走來,由於火車在變軌,車子搖晃不斷,小女孩每走上一步十分艱難,用不長的手臂牢牢地抓住兩旁的椅背,慢慢的向我靠近。我看見掛在她脖子上的手機忽然閃爍起來,“有電話了!”“有電話了!”,我指著小女孩大聲的告訴她,但是她依舊艱難的向我靠近,充耳不聞的對待外部的事情。我開始害怕起來,小女孩向我走來的目的是什麼,為什麼在我盯著她看的時候她也盯著我,那種牢牢盯住我不放的樣子,仿佛我老虎抓住獵物時候的渴望與凶殘,我腦子有些混亂,開始對這一切的事情完全的分辨不開。到底我是在什麼時候在哪上的這列火車,為什麼我對這一切一點記憶也沒有?
小女孩經過十幾分鍾艱難的行走,終於來到我的身邊。我算的不錯,她確實是向我走來的。先前看不清的麵龐現在十分的明了,鴨蛋臉上,淡淡的細眉,雙眼皮大眼睛,嘴唇厚厚的,是那種北方人特有的形態。她看著我,眸子裏麵似乎有一股幽暗寒冷的光在對視中由我的眼睛傳進我的身體之中,讓我不由得一陣戰栗。她不說話,在列車的晃動中不停的搖擺,大紅的背帶裙子也在不斷地晃動,上身的襯衣上的白色小紐扣我看的十分清晰。我轉過頭看著坐在我邊上的岩川,他低著頭,眼睛半閉著,在配合著火車的頻率在晃動。我用手小心的拍拍他,他抬起頭,一副睡意朦朧的樣子看著我大聲的說:“幹嘛啊?”
我用手指指站在我麵前的小女孩,向他示意。他順著我手指的方向看看,不到兩秒鍾又低下頭去,“有毛病!”
“你看這個小女孩站在我麵前要幹什麼?”
岩川看也不看我,低著頭說:“哪有小女孩,你睡神經了是不是?”
“沒有!”我高聲的喊道。
“沒有”他低聲的和道。
恐懼油然而生,順著我的雙腳,鑽進我的褲管,一路往往狂奔著毫不停歇,到達大腦的時候戛然而止不動了,緩緩的從後腦勺升起,像古代的道士們在煉製神丹妙藥的時候從身後升起的氣體抑或是金庸筆下的那些武林高手在練神功時候從身後生氣的氣。我吧嗒吧嗒嘴,仔細的冷靜下來想想該說些什麼,可是卻又不知道說什麼,有一眼無一眼的看看眼前這個美麗的小女孩。你想做什麼呢?為什麼會在我的麵前停止下來,在這一車人118個座位之中,我也是普普通通的一個,我也是買了票上車,我也是地球上一個實在的生命體。
“你…你有什麼事情嗎?”我小心的問道。
小女孩不說話,兩眼直勾勾的盯著我看,仿佛在欣賞一件由大師創作的雕塑一般。看的我更加的發毛。
“你有什麼事情嗎?”我大聲的問道,鼓足了勇氣。
小女孩對我突然大聲的問話似乎也嚇了一跳,眼光又剛才的急劇集中變為現在的極為分散,從頭到腳的把我仔細的打量一番,就好像剛才我打量一樣,半晌才幽幽的說:“我見過你!”
“哪,哪見過?”
“四川”
我一愣,剛才的恐懼現在稍稍的消逝了一些。心裏琢磨著估計是這個小女孩子頭腦有些毛病,隻是找她以前見過的人吧了。我承認我從小就是個膽小鬼,到了現在,20多歲的大老爺們隻要是自己一個人睡,肯定要把屋子裏麵的燈全部都打開。何況今天在這個車上,我對我什麼時間上車在哪上車,為什麼和將近十年沒有見到的初中同學在一輛車上去上海感到十分的奇怪和不解,這一切都是為什麼呢?
“小朋友,你認錯人了。我從來沒有去過四川的,那不是我!”
“你叫高朋對嗎?”
我猛的站起來,“你,你怎麼知道?”
“你去過四川的,在汶川地震的時候還救過我和媽媽,就是你!”
我努力的回憶是不是我真的在汶川地震的時候去過四川,幾分鍾之後腦中依舊是一片空白。對過去的事情,有可能真的是記不住多少了,莫非我的了健忘症。我掏出手機看看,今天是2009年7月6日臨晨3點,可是為什麼的腦中隻有6月份在上班的記憶,我記得6月30號那天下了班,我和同事在南二橋邊上吃燒烤,遲到半夜,兩個人喝了幾十瓶啤酒,然後我就暈暈乎乎的叫了輛車,回去了。然後……然後得事情,我不清楚,隻有現在在這輛車上的記憶,我醒來的記憶。我埋下頭去使勁的晃動頭顱,試圖把記憶從搖晃中喚醒,可是一切都是徒勞,沒用,所有的都沒用,晃得我眩暈起來,大腦微微的疼起來,但依舊是一片空白。
我緩緩的抬起頭,“你……”
小女孩突然不在了,毫無征兆的消失了!我趕緊用雙手使勁的揉揉眼睛,仔細的再看,依舊沒有。先前的恐懼又一次排山倒海的向我襲來,我哆嗦著手,用力的推岩川,手剛碰到他的時候,岩川也如同小女孩似的消失了。接著,整個火車上的人一明一暗的消失,像放電影似的,沒有了。
我趕緊站起來,大步的向前跑去,想抓住其中的一個人,但是一切都是徒勞,每當在我滿懷希望的抓住一個人的時候,還沒有抓住,那個人便如煙霧似的淡下去沒了蹤跡。等我跑到火車另外一邊的時候,火車上隻剩下了我自己。站在火車中央,我撕心裂肺的喊著“有人嗎?有人嗎?”窗外,雨嘩嘩的下著,不斷地在窗欞上留下痕跡,一條一條相互交錯著。火車前進中發出巨大的聲響,掩蓋了雨水之外的所有一切。外麵看不見任何光亮,沒有任何生機的樣子,一切都沒有了。
一道閃電劃過天邊,帶來片刻的光亮,外麵是光禿禿的,什麼也沒有。突然間,我聽見有人在撥動著吉他的琴弦,悠悠的從遠處飄進我的耳朵中,觸動我的聽覺。
紅裙子的小女孩閃電之後又出現在我的眼前,拿著發出聲音的那把吉他。我狂奔過去,小女孩站在座位上緩緩抬起頭,壞笑著看著我。
“你還沒有下車嗎,高朋哥哥?”
“我…我,其他人呢?…..”小女孩猛然間舉起吉他,用力的向我頭上砸去。
2
眼前一片黑暗,沒有想到一個弱小的女孩子,力量是如此的巨大。我眩暈的慢慢倒下,耳邊轟鳴的響,這種響聲已經不是先前的火車前進中的摩擦之聲,而是身體內部發出的耳鳴。腦袋撕心裂肺的痛,臉頰上似乎是有血液在流淌,我想舉起手來擦一下,可是這會的手猶如被綁紮在車座的某個位置上,怎麼抬也抬不起來。眼皮子這會也不堪重負了,慢慢的闔上,可是我不甘心,用盡了吃奶的力氣留出一條縫隙。我看見小女孩麵目慢慢變得猙獰起來,鴨蛋的臉頰一點一點變成了圓形,眉毛變的粗壯而黝黑,嘴變得越來越長,直至與兩邊的耳朵相連才停止,隆起的鼻子悄悄的凹陷先去,隻剩下兩個橢圓的小孔留在了嘴的上方。
我已經不知道是不是依舊把現在站在我麵前的生物成為人或者是稱為小女孩了,她大笑起來,響聲回蕩在車廂內部。突然她輕輕的漂浮在半空中,伸出手指,我看見那手指細長細長,完全是不是人類而有的,可是明顯的又有青筋凸現在整個手臂上,整個手臂連同手完全是青色的,指甲也是細長的,大約有三十厘米長,像鬼故事中的惡鬼一樣。她在我麵前的空地上指了指,岩川便出現在我的麵前,他蜷縮著倒在我的前麵,看見她之後連忙起身對著她不停的磕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