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文自忖不是一個高尚的人,更不是一個脫離了低級趣味的人,至少現在不是,但能回到葛慧嫻親手打造的溫暖的家,過上自己的日子,水泥廠的混水,他不想再趟,何況這水太深,弄不好是要出人命的。
周厚德,就是前車之鑒。
秦南區司法局,與葛慧嫻所在的街道相隔不遠,隻要能成功借調,那我挑水來、你澆園的日子就真正在眼前了,但此事沒有最後塵埃落定,嶽文也不聲張,他抱定站好最後一班崗的心態,每早上仍去辛河工地早檢,水泥廠他卻再也沒有踏足一步。
周厚德被打,刑警隊派蔣曉雲與曹雷作過調查後,不能不了了之,但不見下文,周妻忙於在醫院照顧醒來的周厚德,沒有回到秦灣,也沒有人再去追究。
昨,在王建東主持下,秦灣水泥廠給一千多職工下發了解除勞動合同通知書,工人的安置問題、拖欠的加班費及工資的發放及矽肺病工人的檢查治療等實際問題卻是一概不提,群情激奮,當場就有人砸了桌子……
“這吃相太難看!”
黑八猛然抬起頭來,擦擦嘴巴,茫然地看看仍低著腦袋喝著豆腐腦的彪子、寶寶等人,“哪裏難看了?”
“不是你,吃你的吧!”寶寶順手從黑八碗裏舀了一勺豆腐腦,作為嶽老板的四大金剛,他是最懂嶽文心思的人,嶽文私下裏就跟他一人透露馬上要走了,這些水泥廠的事他也聽了,他明白嶽文這是心有不甘,可又無可奈何,在日子與大道義跟前,沒有幾個聖人,就是想當聖人,付出的代價也太多。
“老板,再上兩斤油條。”嶽文招招手,把手裏的油條塞進嘴裏。
今又是周疃大集,陰沉的氣下,河道裏,一望無際全是各色名式的遮陽傘。
早上順著工地走了一遍,到了大集這段就走不過去了,幾象人往常一樣,一起坐下吃早飯。
“文哥,我幾個月都沒休息了,今是七一,放我們一假得了!”彪子把油條泡進豆腐腦裏,“你看我這臉曬得,估摸著辛河改造完了,我也要成了黑包公了。”他跟學教師進展很快,兩家大人都已經見過麵,馬上就要訂婚了,這些日子他對形象很是看重,出門就帶草帽,但仍是曬得黑不溜丟。
“今報得有雨!”蠶蛹又端過一盤鹹菜來,“文哥,歇一吧。”
“有雨也得趕集,”寶寶抬頭看看上,“也得幹活,”他吡笑道,“讓我們在工地上度過一個有意義的難以忘懷的節日,迎接黨的生日!”
“滾蛋,你還讓不讓人吃飯了?”黑八很膩味,彪子訂婚的消息深深刺激了他,郎建萍這幾不鹹不淡,讓他著實有些上火,“掉了一地雞皮疙瘩,要不要掃起來放你碗裏吃了?”
“算了,今也沒法幹活,都跟著我上山。”他馬上就要走了,這跟著自己的一幫兄弟,除了彪子與寶寶提拔了以外,蠶蛹與黑八還什麼也不是,走之前他決定跟陳江平建議,讓黑八與蠶蛹接上在金雞嶺的職務,這樣也算是半個中層了。
中午在胡開嶺家裏吃了一頓茴香餡的餃子,幾個人分著喝了一瓶“悶倒驢”,黑八還沒吃完飯就在炕上打起了呼嚕。
窗外,陰得越發厲害了。
一道閃電劃過長空,緊接著就是幾個悶雷,驚醒了靠在被窩卷上打盹的嶽文。
“起來了,起來了,”嶽文喊著炕上橫七豎八躺著的哥們,黑八的呼嚕聲仍是打得震響,他用手捏住他的鼻子,黑八喘不過氣來,馬上醒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