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九,宜祭祀、嫁娶、開光、交易
寅時三刻,張雲溪被丫鬟婆子們服侍起床。品文吧今日是林晗出孝的日子,也是他一生中新的起點。在這一天,他將被記入宗譜成為宗子,並且告祭先祖表明林氏家族後繼有人了。
作為宗婦,她帶著穿戴整齊麻衣孝服的林晗在天還未亮的時候,趕往他父母墳塚的所在地。林家的祖墳所在的墳場,這裏埋葬的都是林家的先輩們。每個墳塚,都用漢白石重新修葺過。很是莊容肅穆,站在墳場不遠處張雲溪停下了腳步,看著那高高的牌樓她輕輕拍了拍林晗的肩膀:“還記得如何走嗎?”
“嗯!”林晗點點頭,他表情很是嚴肅。
“那就去吧!我在這裏等你。”張雲溪是想陪他過去的,一個小孩子天還未亮的時候在墳堆裏麵走動,很是不安全。更不用說,這個孩子還要三跪九叩的向前行進。拜了宗祠碑,才能去祭拜父母。但是,在這個古代,女人是不允許進入這個牌樓以內的。除非,是即將入土的老女人。因為女新陰氣重,進來就等於即將進入。她還不想死,所以隻能站在這裏等著。當然,進去後被直接埋了的可能更高。
林晗點點頭,一腳跨進牌樓。在長長地往生道上,小小的身影大步的邁三步,叩頭三次。一直到主碑前,正好九個叩首。這對於大人而言,都是一條不短的路。也許是建築設計的關係,雖然計算並不遠的路途,可實際上看起來卻十分遙遠。也許就如同那陰間的回魂路一樣,遙不可及分兩界。
張雲溪一身素白,站在牌樓前雙手攏在袖子裏拘在小腹的位置。倒不是寒冷,而是她個人很喜歡這個姿勢。蓮葉袖正好遮蓋了手掌,很有一副亭亭玉立的感覺。
林晗叩拜完宗祠誕碑,仰望了一下上麵被陰影籠罩的文字,藏進有力的文字如同鍾馗一般震懾著各方鬼神。他原本忐忑的心,一下子因為這種威嚴肅穆而變得安寧。他從一邊小廝手裏接過打滿水的木桶和另外一個裝滿葬儀的籃子,一個人一步一步的通過廊道走向自己父母所在的位置。這是年初牽墳的結果,原本並不在這附近而是要更遠的位置。隻是因為他的關係,父母、祖父母的墳塚被遷徙到了這裏。好在他們家一直一脈單傳,並不比正房嫡支好多少,墳地還算夠。至少,他當時估算過算上母親和自己,還能埋下三代人。
他走到父母的墓碑前,那是一座合葬墓。一塊寬大的灰石碑上,雕刻著父母的名諱和誕辰祀年。他用小掃帚將墳墓平台周圍都仔細打掃了,然後將一邊的高杆上的番換成新的月牙錢串,才跪下磕頭。將祭品一一擺上,五花五錢五壽山。
他給父母點了香,拿著幹淨的帕子沾了水清潔者那墓碑,一邊清洗一邊將這段時間內發生的事情一一稟告。他沒有按照禮書上說的做,母親說祭拜父母不能隻是依靠形式。形式說,你要三杯酒就三杯嗎?知道的人,是你懂禮。若是尖酸刻薄的呢?會不會說你隻是做做樣子呢?此時祭拜,不過是兒女告訴父母自己不能總是沉浸在悲傷中,該走出去了。為了日後的日子,告訴一聲罷了。誠心實意,沒有人看著你如何就按照自己想得去做吧!至少,在進入宗祠進行其他祭祀活動前,他是自由的。
所以他仔細的給父母擦幹淨墓碑,然後跪坐在冰涼的磚板上,態度端正給父親倒了一杯酒放在小小的祭台上:
“父親,娘親!孩兒來看你們了!”
“距離上次一別,已經半年多了。母親對孩兒十分好,她在用心教導孩兒為人。今日孩兒來,是想說孩兒要出孝了。母親說,這本就是實心實意的事情。弄些虛妄的東西,還不如什麼都不做。孩兒覺得,孩兒在這裏是孩子自己的決定。三年了,孩兒無時無刻的不再懷念二位。但是,孩兒必須長大,然後去孝敬她。孩兒相信,父親……娘親一定能夠理解孩兒的。她對孩兒甚好,不曾辜負娘親的托付。
父親,兒子已經學習論語了。尚書和史記也開始學,不過母親說讓兒子走出去看看。過幾天就起程前往隴西那邊,一路走走看看。跟著的有很多世兄,因此父親不用擔憂。母親那邊有會武的能人,兒子一路必然無憂。隻是兒子覺得,書中說的有些東西,不如用眼睛去證實。雖然族中長老希望兒子以後能夠榮登高位,可是看著母親兒子覺得帶領一個宗族,並不是高位權貴才行。
這些年兒子一路看過來,縱然說高官權貴能夠打開一條康莊道。但是,一個宗族不能依靠與皇權一直存在下去。若是亂世呢?母親說,京裏的聖上會在老聖人離開後,對功勳動手。
功勳顯貴,是當初立國安穩之根本。兒子覺得,若是他能對功勳顯貴動手。那日後必然也會對兒子動手。隻是不知道,會是他自己還是他的兒孫。哪怕兒子為官做宰如何小心謹慎,一旦天子盛怒必然是九族之禍。畢竟,兒子日後不是族人,而是族長。兒子的一舉一動,都牽連著家族。兒子能夠遇到母親,能夠接觸到千年世家,都是因為宗族的關係。
兒子想,去看看隴西貴氏的安身立命的道理。興許,兒子能從中找到兒子自己的道路。兒子知道,母親的聰穎必然知道會是什麼。但是兒子不敢問,那是母親可能留在這個宗族中的留手。母親沒有子嗣,也不會有姻緣。兒子日後是要娶妻生子的。她也會有擔心。畢竟兒子不是從她肚子裏爬出來的,若是那日兒子長成,必然會對她形成威脅。若是兒子是個孝順的,她必然能夠……可若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