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朝遙那一哭,好像是把上輩子的份兒都哭完了似的。
莫朝遙那一哭,整整哭了半個小時。哭得整個候機廳都震耳欲聾,差點被保安架出去。哭得感覺好像世界崩塌,喪屍爆發,宇宙毀滅,海洋枯竭,哭得感覺把一輩子的勁兒都用光了。
她沒有想到過自己能哭得這麼舒坦過,她長長呼出一口濁氣,以為自己被治愈了。
A市等著她,A市沒有變。A市依舊夏天雨水連天,潮濕悶熱,燈紅酒綠。莫朝遙用懷清的筆記本還有資料,自己給自己整理了一個實習回執表。並且十分中肯地點評自己:“工作努力,勤奮好學,機智靈巧。”然後用懷清的身份傳回他的工作室,獲得了批準。
棒極了,果然自己當時留著這些東西是有用的。
她從來不相信,世界上有人失去了另外一個人,就不能過日子的。可是她也沒有想到過,她失去懷清,日子能過得這麼艱難。簡直要死一般的感覺,像魚脫離水,鳥脫離天空,什麼一類矯情的比喻,都不足以蓋述。
莫朝遙回到學校繼續完成學業,再挨過沒多久,她就畢業了。當然她也權衡過自己的工作,然而腦子裏冒出的第一個想法,想去像懷清一樣自由自在畫畫的時候,還是嚇了自己一跳。然而,回到大學生活,當她融入這個同齡人的集體的時,才發現自己真是高端大氣上檔次。隨著普及,班上的同學漸漸玩起了《豔唐OL》的遊戲,大家熱情地討論著遊戲裏的極品裝備超級大神和技能操作的時候。莫朝遙是多麼想站起來高喊一句“我就是傳說中的國服第一奇女子女花!哈哈哈啊哈!”
當大家討論著八卦新聞,說著慕氏集團的大事件,揣測著慕家的公子這下是天上掉下黃金,野雞變鳳凰,一步登天了的時候。莫朝遙又想站起來高喊一句“慕家公子算個什麼,老子可是可是睡過他!哼哼哼!還是免費的!”
可是她做得更多的事情,隻是趴在桌子上天轉著一支筆,百無聊賴覺得自己好像和現實生活格格不入。她毫無疑問就像歌詞裏麵寫的一樣對世界產生了化學反應,每天精神不佳食欲不振消化不良。
當然,她也有上遊戲。
上遊戲點開好友列表,看到懷清那個帥氣的穿著黑色精甲的饕餮將軍,拿著一把赤宵劍,帥氣地在好友欄界麵的虛空裏緩緩旋轉,下頭的最近上線日期是家族戰那一天。莫朝遙整個人都覺得太可惜了。這麼極品的裝備,應該掛倉庫讓大家拿出去賣錢啊,自己一個人藏著掖著也不上線,多可惜啊。白花花的銀子水流的錢,真是當了富二代少爺就不知民間疾苦了,想當年自己跟著建家族的時候,為了幾個通寶買跑斷腿買便宜的窗簾布,想起來都心酸,說起來都是淚。
可是就算這樣,她還是喜歡那麼看著。
直到整個家族府邸的人都知道自家如花長老好像癡女一樣,不知道得相思病還是什麼的,每天坐在小花園裏,開著好友欄對著裏麵遊離大神的幻象看的一會兒咯咯笑,一會小聲抽泣。都想上去問一句“少女你為何放棄治療?”
她就每天晚上上會線,一個人坐在府邸的院子裏頭,看看緩緩旋轉的懷清虛象,又仰頭看著上頭懷清親筆題的聯兒。總覺得那句“詞話長安少年年少”一語成讖。
“怎麼了?”趙浮易走過來,依舊是千年不變地算著帳。
以前就是這樣呀。似玉追著小J打,趙浮易算賬,懷清在一邊裝深沉,莫朝遙傻乎乎樂樂嗬嗬地看。果然觸景生情不堪回首滿心酸澀托物言誌....(?),莫朝遙瞅著趙浮易的樣子,眼眶又泛紅。
“我聽小J說。”趙浮易這一句話很巧妙,看似隻有一半,但是又說完了。裏頭帶著試探和陳述,還有反問。
莫朝遙毫無形象地挖鼻孔道:“你來嘲笑我的吧。”“讓你當時不跟我好。”趙浮易半開玩笑,揣著賬本做在旁邊。
兩人抬頭一起看,正好看見一朵雲流過去。
“家族以後怎麼安排的?”莫朝遙撐臉開口問道。
“沒想好呢。”趙浮易淡道:“我還是要看顧一下公司的事情,總不能一輩子泡在遊戲上頭,賺錢娶老婆什麼的。有些事情,哪說得準一二三的。不如這樣,實在不成,我把家族轉給你吧。”
“別別別....”莫朝遙頭轉得跟撥浪鼓一樣兒一樣兒的,“我可收拾不住家族裏的人,他們服你,大家也習慣了。”
莫朝遙想了想,又加了一句:“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