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敏刮了下黛玉的小鼻子,笑盈盈道:“玉兒嘴抹蜜了吧,越發甜了,都會給娘親灌迷魂湯了。”
黛玉晃著腦袋急切道:“沒有沒有,不信你問爹爹。”
林如海見女兒嬌嗔可愛的樣子,不禁笑道:“你娘親做的自然是最好的,她的繡品在京城也是千兩難求呢。”
黛玉這才笑了起來:“玉兒可是從來不說謊的,娘親不是說說謊不是好孩子嗎?”賈敏也甜甜笑起來。她的小玉兒越來越會和丈夫一唱一和逗自己開心了,連草稿都不打,倒真是父女連心。
轉了半個多時辰,林如海見妻子女兒都有些累了,忙帶她們道一個古樸清雅的茶樓休息。徑直上了二樓雅間,見靠著窗子是花梨木的桌椅,粉牆上掛著名家書畫,還有幾首才子即興的題詩,清雅幽靜。幾人靠窗子坐著,品著淡淡清茶,怡然自得。
從樓上俯瞰街道,更覺熱鬧繁華。林如海抱了黛玉指點著外麵的景致物事。黛玉出來的次數少,自然對什麼都好奇,嘰嘰喳喳小黃鶯似的問個不停,賈敏靜靜含笑看著,偶爾插上一句,更覺溫馨。
忽然聽著街上亂起來,有人大喊著:“抓小偷,前麵的快截住那小子。”賈敏先一皺眉,凝目向下看去,之間遠遠跑來一個髒兮兮的小孩子,穿著破爛身材瘦小,看樣子不過六七歲模樣。身後一個三十多歲的漢子邊跑邊喊。街上人群擁擠,那小孩仗著身子小動作靈便,在人群裏鑽來繞去,街上人看那小偷是個小孩子,不免有惻隱之心,不願抓他,一時那大漢也奈何不得他,不由得氣急敗壞起來。
到底孩子氣力小,慢慢步子緩下來,他看樣子也是又急又怕,回頭看那大漢跟得緊了,忙又鼓起勁往前衝,可惜回頭功夫沒注意,踩到一個人的腳,噗得跌倒在地上。不等他爬起來,那大漢已經追到眼前了。
跑了許久這大漢也有點氣喘,一腳把將快爬起的小髒娃踹倒,冷笑道:“跑,看你在跑啊!奶奶的,小小年紀不學好,學人偷東西,沒教養的野小子。”說著不解氣的連踢了幾腳。
那小孩也無力還手,蜷起身子,一手抱頭,一手護著懷裏東西,死死咬著唇一聲也不吭。
賈敏早看著不忍了,不等她開口,小黛玉已經軟軟道:“爹爹爹爹,咱們幫幫他吧,那小哥哥好可憐啊。”
林如海也早看不過了,忙放下黛玉道:“你們先坐會子吧,我去瞧瞧。”便往樓下走去。黛玉卻坐不住,忙追上去叫道:“爹爹,玉兒也去。”賈敏見丈夫女兒都要去,忙把錢放到桌子上,也跟上來了。
到了當街,看熱鬧的人越發多了,人們竊竊私語都覺不忍,隻是見那大漢麵相凶惡也不敢管,指指點點議論著。那大漢看圍觀的人多了反到興起,腳下的愈加狠了。
林如海見那小孩一身灰土,麵上泥一道土一道,依稀看出青紫淤痕,心下憐惜,擠到人群裏大聲道:“住手。”
那大漢隻覺有一股風襲來,不由自主退了一步,大驚,停下來抬頭見是個中年書生,文質彬彬,身旁還有個****和一個粉妝玉琢的小女孩。看他們穿著不俗,氣質高雅,知道不是凡人,便弱了氣勢。
黛玉見大漢停了手,忙跑到那小孩跟前,也不怕髒,伸出小手到小孩跟前道:“別怕別怕,快起來吧。”她聲音清泠泠好像環佩叮當,非常悅耳。
那小孩吃力抬頭,見一個清麗的小姑娘正滿含善意的看著他,大大的眼睛水波流轉,光彩燦爛,清亮亮的暖人心窩。再看看小姑娘伸出的白嫩嫩的小手,不禁遲疑起來。
小黛玉急起來,伸手拉向小髒娃。小髒娃終於伸出黑黑的手握住了黛玉的小手。那黑白分明的眼色此時看起來竟是異樣的和諧。
小髒娃怯生生隨黛玉站到賈敏身邊。
賈敏看著圍觀的人或羨慕或讚歎的目光,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輕輕理了理黛玉的頭發,秀目裏盛滿溫柔,似能融化永世的冰雪。她的女兒啊,是能用一刻柔弱的心照亮這灰暗自私的塵世的。
那廂林如海道:“這位兄台,不知這孩子做了什麼,閣下竟然下如此重手。”
那大漢見周圍人議論紛紛,林如海又目光清冷如冰,也清醒過來。說來他人雖刻薄卻不毒辣,這次本來沒多大氣,隻是追人的時候費了力氣,不覺火就燒起來了。現在想想也微有些赧顏:“嗬嗬,也沒什麼,他偷了我幾個粽子,被我看見罵了一句,結果他不但不反省還往我盛粽子的鍋裏吐口水,你說我們小本經營,這……”他麵帶為難,卻仍有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