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釵不以為意的施了禮笑道:“寶釵來恭喜姨媽又找到了一棵好乘涼的大樹。”
王夫人眼眉一挑,冷道:“你什麼意思?”
寶釵笑意飛揚道:“聽說林妹妹賜婚給北靜王,飛上枝頭變鳳凰,對姨媽家來說不是好事嗎?”她眼角微挑:“就不知姨媽家能不能乘到涼,姨媽可還要把和釵兒的約定進行下去。唉,我知道您肯定不願。林妹妹畢竟和咱們家是至親,又得了太太那麼多照料,又送吃食又送補品的。”
王夫人心緒一動,對黛玉她本是有些動搖的,此時卻才想起自己送過那燕窩給黛玉,這麼久黛玉絲毫沒像自己預料般出事,莫非她已經識破了,若她將這事捅出去……不行,她咬牙道:“釵兒說什麼呢,姨媽怎麼會改變主意呢?”她卻沒想過黛玉若識破了怎麼會不說給水溶,即使不說給他也會告訴逸飛,她不想著怎樣描補,卻是死心不改的越發想除了黛玉,或許這就是她積怨所至,以至於蒙蔽了心誌。
寶釵笑得嬌雅端麗,初聽黛玉賜婚的事她恨得幾乎將牙咬碎,那個清冷高貴的男子是她唯一動心的人,自己就算得不到也忍受不了黛玉得到,所以她一定要除了黛玉,不但是為了那寶二奶奶的位置。可她怕王夫人動搖,所以才趕來提醒。
二人一時無言,正這時襲人慌慌張張跑來道:“太太,不好了,您快看看寶玉去吧,寶玉發瘋了。”
“什麼!”王夫人驚起,死掐住襲人胳膊道:“怎麼回事?”
襲人哭道:“今兒府裏都在傳林姑娘被賜婚了,奴婢聽說了因著寶玉在林姑娘身上最用心,一直有些迷戀,我怕他發脾氣就囑咐院子裏人都不要議論這事情,哪知道晴雯卻罵我說‘一樣都是奴才你憑什麼命令我們,我偏說去’,我隻當她是氣話,不想她趁我不注意竟真和寶玉說了,結果寶玉一聽就傻了,滿屋子鬧著說胡話,奴婢看著不好才來見太太。”
王夫人登時大怒邊往怡紅院走邊問:“晴雯是哪個,她有什麼張狂的,竟敢害我寶玉。”
周瑞家的忙道:“太太怎麼不記得了,那丫頭是當年老太太送給寶玉的,所有丫頭加一處都不如她生得好,性子最是火爆的,最愛掐尖要強。”
王夫人仔細回憶道:“我記得那時在院子裏看一個水蛇腰削肩膀,眉眼有些像林丫頭的丫頭正在那兒罵小丫頭,我就看不上那狂樣,當時有事也不理論,莫非是她。”
周瑞家的道:“錯不了,滿園屬她張狂沒顧及的。”
王夫人冷道:“我也精神短了,把這妖精都忘了,這不就害了寶玉了。老太太倒找的好人。”話音剛落見賈母也趕過來忙住口,原來丫頭們見襲人總不回就去找老太太了。
寶釵也默默跟著,心裏不是滋味,自己最近那麼殷勤去寶玉處,不顧別人異樣的神色,又處處聽他的意誌,怎麼寶玉竟還是為林丫頭發瘋。
娘幾個來到怡紅院,見院子裏靜悄悄,隻有丫頭的哭聲,都大駭,別是出事了吧。三步並作兩步進了屋,見寶玉躺在床上一動也不動,嘴裏叨念著“林妹妹,林妹妹”,雙眼呆滯,口角流涎,湘雲和眾丫頭在旁邊哭哭啼啼的,原來那湘雲如今見對手都去了天天膩在寶玉處,一聽說寶玉發瘋第一時間就趕來了。賈母疼得如被摘走了心,使勁掐了寶玉一下,寶玉沒反應,賈母和王夫人大哭道:“寶玉,寶玉,你醒醒啊。”
半晌寶玉眼珠一動,忽翻身拉住賈母道:“林妹妹,你別嫁人,咱們在一處。嗬嗬,我還給你留著好東西呢,是一個鶺鴒香串。”說著滿床找。半晌找不著,寶玉眼睛迷惑起來,道:“對了,林妹妹說那是臭男人拿過的,她不要。林妹妹,林妹妹……”隨即卻又躺倒,隻會叨念著林妹妹仨字。
賈母和王夫人哭的心神俱疲。一會大夫來了,診脈完賈母急問,大夫道:“老太君別怕,哥兒不過一時急痛痰迷心竅,吃副藥就好了。”賈母猶自不信趕著道:“可真不防事?”
那大夫笑道:“不妨事。”賈母念了聲佛,送走大夫,立時煎藥來喂寶玉喝了,果然不一會寶玉眼珠轉了轉神色清明起來,因藥裏有安神成分,一會就睡過去了。賈母這才到院子裏把眾貼身丫頭召集起來問了到底怎麼回事。
王夫人不等襲人再說早已趕著叫晴雯出來,賈母喝住王夫人道:“太太也等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再罵人。”
王夫人急道:“老太太還包庇晴雯呢,就是這小蹄子故意把林丫頭賜婚的事告訴寶玉刺激得她。”襲人聽了臉就一白,沒想王夫人當大夥麵說出來,其他人也都詫異抬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