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裹挾著鐵鏽味在山穀中遊蕩,蘇塵的指尖撫過劍刃上凝固的血漬,冰涼的觸感讓他想起昨夜貫穿敵人咽喉時的震顫。一縷陽光刺破雲層,照在滿地折斷的刀戟上,那些斜插在焦土中的玄鐵殘片如同黑色荊棘,每一道裂痕都在無聲訴說著昨夜慘烈。
\"啾——\"
清脆啼鳴劃破死寂,渾身纏著藥紗的青鸞正用喙部輕啄他的衣角。這通靈禽鳥琉璃般的眼瞳裏,倒映著少年將軍染血的衣袂。蘇塵俯身輕撫它殘缺的尾羽,昨日這靈寵為護主硬生生撞碎三道血煞陣的畫麵又湧上心頭。
\"你倒是比人還倔。\"他撕下內衫布條給青鸞重新包紮傷口,禽鳥卻突然焦躁地撲扇翅膀。抬眼望去,葉璃正抱著一摞藥典穿過營地,素白衣擺沾染著深淺不一的血漬,宛如雪地裏綻開的紅梅。
少女在十步外頓住腳步。晨光勾勒出她眼下的青影,昨夜她連續施展九轉回春訣救治二十七名重傷者,此刻指尖還凝著未散的翠色靈光。\"你的靈脈...\"她欲言又止,目光落在蘇塵頸側蔓延的暗紋上——那是過度催動長生訣的印記。
蘇塵有些不自在地低下頭,下意識地扯了扯自己的衣領,試圖掩蓋住什麼東西。然而就在這時,一直安靜待在一旁的青鸞突然發出一聲清脆的鳴叫,雙翅猛地一振,掀起一陣勁風,直接將塵的前襟給掀開了。
眾人的目光瞬間被吸引過去,隻見三道猶如蛛網狀的黑色氣息正順著塵的心脈緩緩爬行著。那黑氣如同有生命一般,在陽光的照耀下閃爍著詭異而神秘的紫色光芒,讓人看一眼便覺得毛骨悚然。
原本站在一旁的葉璃見到這一幕,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她手中捧著的厚重藥典“嘩啦啦”地散落一地,也顧不上撿起來,踉蹌著腳步就朝著塵撲了過去。她一把按住塵的手腕,強大的靈力迅速從指尖湧出,徑直探入到塵的體內。
然而,就在靈力接觸到那三道黑氣的一刹那,葉璃的臉色驟然劇變。她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塵,聲音顫抖著問道:“蝕……蝕骨咒?這到底是什麼時候中的?怎麼會這樣!”
\"昨夜子時,東南角的黑袍祭司。\"蘇塵說得輕描淡寫,仿佛在談論天氣。當時他替炎陽宗弟子擋下的那道幽光,此刻正在血脈裏啃噬生機。葉璃的靈力如春溪般淌過灼痛的經脈,他望著少女顫動的睫毛,突然想起三年前在藥王穀初見時,她也是這般抿著唇替自己拔除寒毒。
\"胡鬧!\"向來溫婉的醫仙之女竟紅了眼眶,十指飛快結出蓮花印,\"你以為瞞著就能解決問題?這咒術每發作一次,就會蠶食三載陽壽!\"翠色光暈中,她鬢角滲出細密汗珠,昨夜透支的靈力尚未恢複,此刻強行催動回春訣讓她唇色發白。
蘇塵突然握住她冰涼的手腕:\"夠了。\"他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今日申時要與各派議事,我不能倒下。\"掌心相觸的瞬間,兩人同時顫了顫。葉璃別過臉去,一滴溫熱卻砸在蘇塵手背,在染血的護腕上暈開深色痕跡。
號角聲恰在此時響起,驚飛了棲在殘旗上的寒鴉。各派掌門已在中央營帳齊聚,當蘇塵掀簾而入時,二十餘道目光如劍刺來。炎陽宗長老正握著半截焦黑的箭矢與天機閣主爭執,見到他來,帳內霎時寂靜。
\"蘇將軍來得正好。\"淩霄劍派掌門撫著斷臂處的繃帶冷笑,\"昨夜我派弟子折損三成,就為守這個破山穀?\"他猛地將染血的地形圖拍在案上,\"暗影教主力根本不在東線!我們這是被人當槍使了!\"
帳內頓時嘩然。蘇塵目光掃過地圖上標注的紅點,突然抽出佩劍往某處一刺。劍尖穿透羊皮紮進木案,正落在標注\"靈脈樞紐\"的位置。\"昨夜醜時三刻,西南三百裏處地脈震動。\"他指尖在劍柄輕叩,青銅吞口發出悠長嗡鳴,\"若此地失守,諸位山門的護山大陣能撐幾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