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宛如濃稠的墨汁一般,肆意地暈染著天際,將整個世界都籠罩在了一片深沉的黑暗之中。葉璃靜靜地倚靠在觀星台那冰冷的青玉欄杆之上,她那纖細的手指因為過度用力而顯得有些蒼白,甚至能看到微微凸起的骨節。
夜風呼嘯而過,猶如一頭凶猛的野獸,無情地卷起了她那身素白色的裙裾。裙角在風中翻飛飄舞,如同翩翩起舞的仙子。與此同時,腰間懸掛著的冰魄劍穗也隨著風勢發出一陣簌簌的聲響,清脆悅耳,卻又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孤寂和淒涼。
當雲舟最後的一點輪廓漸漸消融在絢爛的晚霞之中時,葉璃突然像是遭受了重擊一般,身體猛地一晃,捂住心口踉蹌了半步。那一刻,她隻覺得自己的心口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緊緊地攥住,就連每一次呼吸都變得異常艱難,口中彌漫起一股淡淡的鐵鏽味道。
“閣主!”一旁守夜的弟子見狀,急忙上前想要攙扶,但葉璃卻恍若未聞,隻是怔怔地凝視著自己掌心中那塊晶瑩剔透的玉佩。隻見那玉佩散發著溫潤的光芒,柔和的流光盤旋在青玉內部,就好像是那人臨別之時眼中閃爍著的璀璨星河,令人沉醉其中無法自拔。
她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了三個月前那個寧靜的月夜,蘇塵輕輕地執起她的柔荑,小心翼翼地為她係上這枚充滿靈性的美玉。當時,他指尖傳來的溫度仿佛能夠穿透春夜的寒涼,深深地烙印在了她的心底。
““若我陷入絕境,此玉自會示警。”蘇塵那低沉而溫柔的話語仿佛還縈繞在葉璃的耳畔,久久不散。然而此時此刻,那枚一直被她視作珍寶、承載著蘇塵無盡深情與承諾的玉佩,卻是靜靜地躺在那裏,沒有發出一絲一毫的異樣光芒或者聲響。
難道說......不,不可能的!葉璃心中猛地一揪,不由自主地使勁搖了搖頭,想要將腦海中剛剛湧起的那些不祥念頭狠狠地甩出去。可是,越是如此,那些可怕的想法就越發如潮水一般洶湧而來,讓她幾乎無法呼吸。
藥廬之中彌漫著濃鬱的草藥香氣,但此時對於葉璃來說,這股熟悉的味道卻再也無法給她帶來半點安心。隻見那沉重的青銅藥杵不知何時已經滾落到地上,發出一聲沉悶的響聲,打破了原本的寧靜。一旁放置的千年首烏,珍貴無比的汁液正緩緩流淌而出,在光滑的青磚地麵上蜿蜒成一道道仿若血痕般的印記。
葉璃手腕處戴著的銀鐲也開始劇烈地震顫起來,起初隻是輕微的抖動,但很快便化作刺骨的冰寒,透過肌膚直抵骨髓。隨著銀鐲震動幅度的不斷加大,葉璃腕間的皮膚竟然漸漸浮現出了細密的血珠,宛如紅梅點點綻放在潔白的雪地上。
麵對這般詭異的情形,葉璃終於再也無法忍受下去。她咬緊牙關,眼中閃過一抹決絕之色,發狠般地用力扯斷了束縛著手鐲的銀鏈。隻聽“嘩啦”一聲脆響,那枚由蘇塵精血煉化而成的法器就這樣直直地墜落於地,瞬間摔得粉碎。
望著滿地的碎片和閃爍著微弱光芒的銀屑,葉璃的心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緊緊揪住,痛得她幾近窒息。因為她知道,這意味著蘇塵的命魂很可能正在遭受巨大的危機,而且情況已經到了極其危急的地步......
“開護山大陣!所有弟子撤往蓬萊!”她那聲嘶力竭的呼喊,仿佛一道驚雷劃破長空,驚得棲息於枝頭的寒鴉撲棱著翅膀四散飛去。然而,就在她轉身準備逃離之際,天際突然出現的異象卻如同一道定身咒一般,讓她整個人瞬間僵在了原地。
隻見一道血色的光柱宛如一條猙獰的巨龍,自九天之上呼嘯而下,直直地貫穿了天地之間。那強大的衝擊力使得周圍的雲層像是被一雙無形的巨手狠狠地撕扯開來,化作一片片絮狀的殘雲四處飄散。遠遠望去,這道血色光柱就好似蒼穹之上被一隻凶猛巨獸的利爪硬生生剖開的巨大傷口,觸目驚心。
而那濃鬱的猩紅色光芒,則如同十五年前那場慘烈的血戰中所流淌的鮮血一般,深深地刺痛了她的雙眼。那時,她在堆積如山的屍體和血流成河的戰場上艱難地爬行著,隻為尋找那個熟悉的身影。終於,當她從層層疊疊的屍首下扒拉出那個少年時,他那件原本潔白如雪的衣襟早已被鮮血浸染得通紅,甚至連她的掌心都被那溫熱的血液所浸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