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耳鬢廝磨新研粉(1 / 2)

要說沒鬥誌的曆史人物,赫赫有名是扶不起的阿鬥。

但阿鬥本人是享福的。

林代正在享清福。

“阿憨大”左右已經上了軌道。易澧在書塾也越來越習慣了。幾個嬤嬤、丫頭、掌櫃,都各自可以獨擋一麵,林代樂得與蝶笑花周旋。他一生所長,除了台上施展魅力,就是台下與人耳鬢廝磨。這功力高深到什麼地步?旁人不曉得,英姑卻操心不已。易澧有時聽到英姑歎氣,去問,英姑卻又不說什麼。易澧是被移過盆的小苗,根係受過傷,格外敏感,明著不再糾纏英姑,暗裏卻擔心起來,幹脆對林代道:“姐姐,我們的錢夠我讀完書嗎?”

林代失笑道:“當然夠!怎麼問這個?”

“說是爹的財產破了。”易澧已經記得要管林汝海叫爹,但對“破產”兩字還不甚了然,隻曉得國破家亡,家破人亡,東西破了總歸是壞事。

林代撫著他的頭:“不打緊的。隻是不能再住以前那麼大的屋子……”

“不用大。有床睡就好了。”易澧立刻道,“反正大了也是別人睡。”

“別人?”

“太太、哥哥、宛留、芋大嬸……”易澧數落。

嗬,大宅大院,白不過住了勾心鬥角的主子與下人們。廣廈萬間,於我何加焉?

林代笑道:“也買不到很貴的玉碗金帶子了。”

“碗裏有飯就好。衣服不冷就好了。”易澧立刻又道。

林代親親他:“真是個好孩子!”

易澧又陷進他迷戀的香氣裏,卻有些惶恐:這氣味,不太一樣了。

姐姐臉上的笑容,也不一樣了。

大概是好的變化吧?像一場盛大的春光。但這場春光不是為易澧而設。他似一隻才孵出殼的小蟲子,什麼都不懂,不得不惶恐了。

“怎麼了?”林代發現他的不對勁。

“姐姐,味道……臉上……”易澧說不清。他快哭了。

“哦!”林代恍然大悟,指尖在臉頰劃一劃,笑了,“新做的粉。怎麼,你不喜歡?”

還是為了公主的菊花會,收到請柬的太太小姐們早早就隆重的打扮起來,嚐試各種服飾搭配與化妝技巧,權作演習。頓時市麵興隆,各行各業都受到良性刺激,“阿憨大”也搭了順風車。林代躲在幕後,有幸見到張家母女的妝容,回來學給蝶笑花看:“——似麵粉做了個殼子套臉上!”

“要多少錢?”蝶笑花道。

林代比個手勢。

“這樣貴!”蝶笑花作歎為觀止狀。

林代劃著臉羞他:“咦!蝶老板台上一站,台下恨不能扔錢把你埋起來!你嫌人家的東西貴!”

蝶笑花笑容淡淡的:“我賺錢,是刀鋒舐血呢。”

嗬他是賣藝又賣笑,若非周旋得當,拿了那錢,是拿身子去抵呢!這樣的危機是怎樣應付過來的?林代不知道。

林代當然也不會勸他“少賺點”什麼的。人在江湖,飄蓬一樣被風吹著跑。能幹些的,能趁著風勢掌握航道。但要說頂著風硬停下來,怎麼辦得到?何況蝶笑花這樣的姿色,就算他不肯做,閉門躲著,別人說不定還謀劃上門來,把他欺負得更慘。竟不如踩在刀口,說不定還混得開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