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舟悄悄籲出一口氣。
原來並不是七王爺看穿了她暗藏的願望。
“王爺所料不差。”她緩過氣來,對七王爺道。
七王爺也緩過氣來了,手撫胸口:“四姑娘,真不愧是謝大郎的妹妹!這一眼,生是有雲劍兄的氣派!哎哎,姑娘若是個男的,我還真心想娶你。”剛緩過勁,又開始胡說八道了。
雲舟還沒生完氣,忍不住又想笑。七王爺自己也想過來了:“哎喲喂,你要是男的,我怎麼還能娶你?”自己也撓頭慚愧,“事情不就壞在這事上嘛。”
說是這樣說,可看雲舟嘴角一抿,有種花開的嫵媚。不言不語時,有種雲澄月低的安諡。揚鞭營救時,有種膽大包天的果敢。這殺氣一剜,更了不得,叫七王爺心肝卟嗵卟嗵的跳,有了種心動的感覺。這雲舟要是男的,他沒二話,準知道自己也愛上雲舟啦!偏偏是女的……他對女人的身體實在……唉唉,不說啦!說多了都是淚。
七王爺慚愧著,又覺著雲舟確實是好,不愧是雪宜公主也看中的姑娘。他就問雲舟:“也不知你要什麼?我能給你什麼。我已經挺喜歡你啦。我家裏人也中意你。可你要是一點也不喜歡我,那咱們還是談不成。”說著就哀傷起來,也不敢看雲舟,低頭顧影自憐去了。
這時候,一隻手落在他肩上。
很溫和、很友愛,沒有一點壓力。雲舟的手落在了他肩上。
七王爺大喜。因為太高興了,一時竟不敢抬頭。
“你肯這樣問我自己的意見,就是值得我珍惜的地方了。”雲舟道。
當然,她肯“你我”相稱,就是答應七王爺的提議了。她願意做他的生活搭檔,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這種好拍檔,可比愛人更難遇上。要這才叫賢內助了。七王爺歡欣鼓舞。這樣,他的人生就定了,可以預見幸福美滿——呃,“美滿”這兩個字有待商榷,“幸福”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卻是確定了。
對雲舟來說,何嚐不是如此?
待分手之後,七王爺才迷迷登登想起來:少了樣什麼東西……
什麼呢?隨她而去了,叫他微微眷眷。不至於失魂落魄活不下去,卻似弄丟了用順手的扳指,身上總有哪裏不得勁。
實際上,是香味。
是七王爺曾送給雲劍那一大匣子香沐用品所帶的君子香。
那些東西,雲劍當然不會用,轉贈給雲舟,其實暗含深意。雲舟赴京時,就帶了這些東西,並且使用了。在水災之前,她都帶了這些一起轉移。見七王爺之前,她更是使用過。
她這是有技巧的勾引七王爺。
女追男隔層紗,但也不能死纏爛打的追,要講究技巧。這“勾引”動作得做得若有似無,或者大義凜然。
雲舟在振風塔勾起七王爺“此人可以做兄弟”的念頭。入京時知道會有與王爺見麵的機會,又用香味激發王爺的好感。王爺對雲劍的遐思,移情到她身上,求婚的欲望就增強了。
事實也是如此。七王爺剛去京南沒多久,災情的撫恤工作還沒有完成,京都大道又熱鬧了起來。就連函櫻巷裏,都聽到遙遙的吹打聲。新婚的胡夫人問婆子:“外頭什麼聲音?”
婆子本來要看的,但是腳剛想伸出院子去,一個激靈,又縮回來了。
老爺家規嚴謹,又愛打人。胡夫人要是自己出門去看熱鬧,被老爺捉到了準得打死。婆子地位比夫人低,可也不能亂走啊。
原來這個時代,所謂“婆子”,並不是七老八十了,才能這麼稱呼的。但凡破了瓜的、嫁過人的,又出來伺候人的,都可以叫“某婆”、“某婆”。這婆子為了伺候胡夫人,前不久特意買來使喚的,也不過三十來歲,收拾收拾,還挺看得過去,要是出頭露麵到街上看熱鬧,呃——“夫人,難保老爺不把我們都打一頓啊。”婆子對胡夫人道。
胡夫人打個哆嗦:“那就算了。”
不過街上的熱鬧,有沿街的下人看了,說給裏頭聽,裏頭再說給裏頭聽。到了晚上,婆子就知道怎麼回事兒了,告訴胡夫人:“那樂聲啊!夫人,你猜怎麼著?是天家給王妃下聘呢!”
“哪個王妃?”胡夫人問。
“七王爺的王妃。”
“許給錦城食邑的七王爺?”胡夫人很吃驚。
婆子倒沒聽說過這事。她實在是消息很閉塞的女人。不過她想了想:“七王爺現在在京南道,代皇帝去賑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