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也正如林代所料,蝶笑花沒有一點進步的跡象。於是林代隻好自己走了。
哪裏知道魔高一尺、道高一丈,竟還是被他追上!
林代聽天由命的蹲在桶裏,暗道:“完了完了。”也隻好自己安慰自己:“他也舍不得殺我的。我好好認錯、認罰,就完了。至於易澧,也不一定就被欺負得多慘的。他爭氣,謝家也願意投資他的。就是他過日子辛苦一點,男孩子嘛,也能堅強的挺過來的。”
這麼心裏嘰咕了一會兒,桶蓋還蓋得好好的,竟沒人掀起來。林代奇了怪了,側耳細聽,沒聲音,抽著鼻子細嗅,似乎什麼蝶笑花的氣息也沒有了!
難道隻是她的錯覺不成?
林代把桶蓋頂開一條縫,露出眼睛看了看,外頭一片太平。她爬出來。外頭沒有人。她正左右看呢,遠遠的有身影出現,似乎是遲韜,總之沒有看見林代,而林代也不會留在原地仔細分辨他到底是誰。她直接跑了。
遲韜在桶子裏找到了她的留書,拿給蝶笑花看。上頭寫的是:你可以相信我不會說出你們的任何底細,我當然也可以相信你不會虧待我手下的人。
遲韜惴惴然看蝶笑花的臉色。蝶笑花撣了撣信紙,對他道:“你們真該向林姑娘學學,威脅都做得像老友之間談生意一樣。”
遲韜看蝶笑花的意思,並沒有什麼嚴重的事態發生,便放了心,也笑了:“我們是強盜嘛!我哪有生意人那種腔調。”
“哎,”蝶笑花正色糾正他,“跟你說過多少遍了?我們要轉為生意人。強盜隻是手段,不是目的。人家不給我們賺錢時,我們搶得過來。搶著搶著,搶到人家心甘情願的主動給我們。我們這就算走上生意軌道了。”
“是是。”遲韜垂頭聆訊,又抓抓耳殼,問,“那個……”
“唔?”
“林姑娘為什麼非要回去呢?福姑娘都回不去了,她們家嫌她丟人。林姑娘在我們這邊更久,失陷的過程,她更難解釋吧?就這麼回去,人家不拿怪眼色看她嗎?”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蝶笑花淡然道,“燕雀焉知鴻鵠之誌。”
純粹兩句典故的拽文,當中都沒解釋的。遲韜就想著,鹽杠子是在表揚人家林姑娘,然後對小嘍羅遲韜表達一下恨鐵不成鋼之意吧?遲韜就怪不好意思的抓了抓頭。
其實“燕雀焉知鴻鵠之誌”來自莊子。後來人都拿這個來讚揚有才華的人誌向遠大,不為普通人所理解。但他老人家的原文解讀還有一層意思:當小麻雀也沒什麼不好的啊。那些高遠的東西,為什麼要知道呢?
那麼高的天空,也有那麼大的風暴。有一天,鴻鵠被風暴幹掉了,小麻雀說不定還活得好好的呢。
蝶笑花知道那個高度,會有場大風暴。
“你一定要往那兒去,以為我是一隻小麻雀,要阻礙你的。那你隻好去了。我認輸,攔不住你了。你的手下,在我這邊的這些,我會幫你照顧著,算是幫你盡的最後心意吧。其實他們真的遭遇了什麼事情,你也管不了了是吧?我怎麼樣,你也不管了是吧?我們都是小節。你是要辦大事去的,不管了嘛!我怎麼沒發現呢,你可真是謝老太爺的親外孫女啊。對不起,再見。”蝶笑花是這樣想的。
當林代在桶裏想爬出來、卻又感知到他的氣息而不能動彈時,他就是在外麵,手抬起來一點,想撫摸她所在的桶壁,又沒有真正觸碰,就這麼想著。
想完之後,他就放下手,走了。林代出來,左右張望,還以為一切都是錯覺。
蝶笑花給遲韜一個指示,遲韜在路的盡頭重新出現,把林代嚇走了。遲韜因此知道是蝶笑花故意放林代走的,以為鹽杠子此舉必有深意,就像當初要劫林代、反被將軍,不得不硬做,鬧出那麼大動靜,人家都以為是昏招,哪知道就吸引了官兵注意,使得西南商路順利打通呢?
當然,此後的京南大水,也吸引了官兵的精力,但那時候鹽幫自己也被弄得焦頭爛額,完全抽不出精力西顧。大水之後,所有的一切又被衝得七零八落的,開新商路的難度增加。可以說之前用劫案爭取到的時間差,是如今鹽幫可以享用的西南販鹽道路的關鍵。
這都是蝶笑花的功勞。
有了這樣的大功,他做什麼怪事,底下的小弟都會覺得“好啊好啊頭兒又放大招了效果是什麼呢好期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