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情字跌宕(1 / 2)

“怎麼回事兒?”輕飄飄一聲,七王爺從騾車裏踱出來。

“王爺!”侍衛立即跪下,他們帶來的戎裝號衣騎馬徒步佩刀握矛的兵丁們,也全都烏鴉鴉的跪下了,酒廬裏的人,該嚇癱的,本已癱得差不多,沒癱的,也膝蓋一軟、五體投地了。

七王爺微不可聞的歎一口氣,走到打頭侍衛麵前:“這整的是哪一出?”

侍衛抱歉道:“因為找不到王爺……”

“你就把朝廷囤在這邊的兵、錦城自留的兵、甚至太守府裏自備的家丁,都叫出來了?”七王爺打量著他帶來的人。

“是。因為屬下擔心王爺……”

“但你有沒有想過,”七王爺道,“我如果落在某人手裏,那人如果能在這種地方不驚神不動鬼的把我擄走,你叫出這麼多人來,也未必搜得出他,如果搜得出他,他說不定魚死網破,殺了我算數?”

“屬下,屬下……”侍衛額頭有豆大的汗。

“你起來,”七王爺親手攙起他,在他耳邊低低道:“殺了我,反正印還在,是不是?”

侍衛“咕咚”又跪下去了。

滿地的人,本來看帶頭侍衛起來,也想跟著起,起到一半,隻好又咕咚跟著跪下。一起一落,格外磕得膝頭疼。

“給你。”七王爺居然解下自己的印,拋給他,“這樣你放心了罷?”回身走開,扭頭衝他擠擠眼睛,“不過我忘了告訴你一件事,在錦城,我如果死了,你也要死。”

侍衛的臉變得非常難看,又不得不問:“您要去哪裏?”

七王爺越行越遠,可侍衛一直膝行追著他,這使得七王爺說的所有話,盡管聲音不大,侍衛也聽得清清楚楚,也使得侍衛可以用備顯謙恭的聲音詢問他——當我們不得不放大音量的時候,我們就很難顯得謙恭了。在這時候,侍衛可不敢表現出哪怕是一點點的冒犯。

七王爺停下腳步,道:“你在這裏等等我,”指著騾車,“我隻是進那兒說幾句話。”

侍衛就隻好不再追他,乖乖的跪著等了。他拚命的想:車裏到底是什麼人,王爺要去說什麼話?

七王爺去問的是雲華的姓字、住址。

雲華給了他一個假的。

這也不打緊,兜兜轉轉,最後他終於跟她定了親,還把她一路劫回了京師去。

其實那就是要對唐家發動攻擊之前的要緊時候了,七王爺發現雲華竟跟唐靜軒也有牽扯。都怪她太招人憐、又太任性妄為,有把柄落在唐靜軒手裏,唐靜軒倒是憐香惜玉,替她遮掩了,過程是有礙國法的。七王爺想著,倒可以借這事兒,給唐家加個罪名。但雲華卻須帶開,免得受唐家牽累了。

為此見,他把雲華丟進馬車,一路顛簸趕回京都。

路上他們曾在客棧歇息。服侍的婆子太蠢了,是七王爺親自拿手巾給她揩麵、又要給她梳頭,她還不領情,往後一避,都要自己來。好歹他是幫她分了頭路,她自己梳了兩條麻花辮,笑道:“哪,像不像鄉下的大姐?”他看了,但覺這如果是鄉下的大姐,也無怪多少田園詩人要常住鄉間了。

他也曾拖她手過來,要把他的名字寫給她看。她奪回手,拋眉筆給他。他就在她注過唇的胭脂紙上,寫了個“璴”字,給她道:“喏。”一手半壞不壞行楷的“璴”字,寫在她胭紅唇印邊,她看了,擱在袖中。他明知她是怕字跡留在外頭被人見著有所不妥,才收起來的,並非對他有什麼特別的意思,卻任何細微微的歡喜。

等他們終於近了京城時,棟勳來迎他。

棟勳大將軍的人馬,旗幟招搖在不遠處。棟勳本人則下馬向七王爺參拜。

七王爺下車答禮。車子實在是顛得筋骨都酸痛僵木。三個健兒扶著他,他才能勉強把腰彎一點兒下去,棟勳將軍趕緊攔住了他:“王爺連日車馬勞頓,快別多禮,末將怎麼受得了!”

七王爺肚子裏嘀咕:知道我連日車馬,你還來攔我做啥?——咦話說,你咋知道我連日車馬?

要知道棟勳將軍可不是什麼微末小將,人家是將軍世家中最忠於皇帝的那一家,出的最優秀的子孫,親自負責皇帝禦前警戒,皇上信任他,比信任皇後還多。

他帶著隊伍到京畿來幹啥呢?練兵來的?

“末將帶一幹兒郎,在此夏練三伏。”棟勳將軍睜著眼睛說這話一點都不臉紅,“王爺去末將帳中小坐片刻可好?”

七王爺才不想去他帳裏小坐好不好!片刻也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