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國破山河碎(1 / 2)

年到花甲的太傅,始終裝著老糊塗,來保全自己的政治生命,現在也終於下出了最險的一著棋:他攤底牌了。

如果棟勳到現在為止說的都是真心話,他們就算同誌見同誌,兩眼淚汪汪,洋蔥燉牛肉,砧板上注定的奸情,可以攜手滾油鍋去了。

如果棟勳是說假話詐他,那麼一翻兩瞪眼,兩廂甲兵出,太傅就可以一死謝罪了。說不定崔珩會義正詞嚴的親自訓斥他一番,再判他個磔刑。

以前有個犯了錯要受懲治的小太監,膽大包天、狗急跳牆,竟然對皇上口出狂言,號稱要討個公道。崔珩叫把他剜去舌頭,寸磔而死了。

到關鍵時刻,崔珩是很不吝惜使用殘暴手段的。這些手段正是至上的皇權應許於他的。

太傅在朝為官這麼多年,對皇權的威懾力,再了解不過。

可是某些時候,皇權都會失去威懾力。

這種時候,便是當皇權已經無法保證其臣民的安康與榮華的時候。

臣民不得不在兩種危險中選一種時,就很難說皇權的威懾力會更大了。

人固有一死。真遺憾,人隻有一死。因此它無法像“三兩金子”、“五兩金子”那樣疊加。恐怖到達一邊界限之後,就停止了繼續增長。這之後,隻是兩種恐怖地帶的博弈了。

是從賊、還是繼續護帝?

(那個詼諧寫手創造的關於唐風的段子中,屬下進言曰:“不如從賊。”聽者無不大笑。到現實中,卻並不是一個很能讓人笑得出來的話題。)

太傅麵對這樣的選擇,竟然選了聽從謝學士、而勸棟勳回京。

謝小橫不是已經死了嗎?為何對太傅還有這麼大的影響力?一個死的謝小橫竟勝過一個活的崔珩?

京城不是已經危險到極點了嗎?為何太傅還要勸棟勳回去?難道死境反而是生境?

解開這兩個謎題,就直擊幕後的真相了。

太傅緊張到了極點。

棟勳伸出手,去撫太傅的手背。

他結實、可靠、暖和、有力的手,一下、一下,撫在太傅幹癟枯竭的手背上,像撫一隻貓,但沒有那麼肉麻;像拍一隻石獅子,但帶了更多的理解與同情。太傅逐漸平靜下來。

方能平靜一些,他已經忍不住冒起這樣的念頭在心裏:難怪七王爺會……

啊啊,不能想!這是想都不能想的。

太傅真有這種本事,覺得不合適的,就連想都不再去想。這大概也是多年從政磨練出來的本事。否則,經曆了很多有悖於良心的選擇,人老是想個不停,會發瘋的。

他聽到棟勳的聲音道:“是的,太傅,我會跟你回去……怎麼了,太傅?”

太傅老淚縱橫。

很快,離京的大陵皇親國戚們悲摧的發現:他們的護衛軍不見了!

棟勳帶著一部分軍隊、還有太傅為首的其他一些官員們,就這樣走了!他們還很好心的留下書信,說要回去保護京城的老百姓、以及曆代皇陵。

這種說法,又是“正名份”的高明言論。

也就是說,在崔珩能咆哮著指責他們之前,他們搶先占領了道德的製高點,雖然沒有直接指責皇帝,但明白無誤的說出了:你逃了,我們不想逃。我們回去了。你有本事也回京啊。沒本事,你還有臉罵我嗎?

崔珩差點一口氣沒轉回來,摔到地上去!

宮人大亂。留下的臣子兵將們大亂。

棟勳已經把他拿得穩的軍隊力量都帶走了,就像太傅在文官中幹的事情一樣。留下的這些文臣武將,都是對皇帝比較忠心、或者腦袋有點僵化的,不適合被策反,才留了下來。

照理說,經棟勳和太傅這麼幫崔珩一篩選,留下來的都是他真正能用的忠良了。可惜光是忠良有什麼用?忠良不一定有才幹,該大亂的還是大亂。

西邊又來了個壞消息:雲劍把那兩個“使者”剝了衣服打了一頓,趕回來了!

簡直沒人敢去向崔珩報告這個消息:太可怕了!真是太壞的消息了!讓皇上煩惱怎麼辦?讓皇上憂愁傷損了身子可怎麼辦呢?一個愛護皇上的下人,不應該把這種消息報告皇上!

可是再轉念一想,如果不給崔珩說這事兒,沒人拿主意,讓下麵的人怎麼辦呢?是不是大家綁在一起完蛋啊!

這麼一想,大家頓時都明白過來了:該報告崔珩的,還是該報告!

更何況,崔珩不是已經把皇位傳給二皇子了嘛?這樣一來,照理說,崔珩也不是皇帝了,就是太上皇。抓著實權的太上皇!他抓著權力不放,大家也別客氣,就讓他承擔起與權力相襯的義務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