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訟師印象(1 / 2)

雲劍道:“這石船是易澧雕的罷?”

他這般話鋒奇突,倒叫林代一愕,旋即噗哧笑出聲:“猜得好!不過不是。不怪我誇句,易澧刻得比這好得多呢!都多虧了四姐姐給他找的好師父。”

說到後幾字,眼睛微眯。眯出一股子殺氣來。

雲劍想,就衝這矛盾,他也難以把林代收在身邊照顧啊!這要是一隻小貓,收了也就收了。要是一隻老虎,勉勉強強也就收了吧。這可是一隻戰神凶煞啊!蝶笑花真是抬舉他,叫他怎麼收?

林代斂了怒容,道:“多虧大哥把澧兒送回來,我自然感恩圖報。”

雲劍秉公幫雲舟說話道:“要沒有她保下澧兒的性命,我也沒處找人給你送回來。如今也不怕跟你講了,背後無非都是老太爺謀的局、布的篇。雲舟如何逆得過老太爺去?能偷下易澧一命,也算難能可貴了。”

林代輕聲一笑道:“四姐姐思慮周全,自然難能可貴。”

雲劍承認:“她偷藏下易澧,也是希望有一天,能賣你個人情。這心地且不去說她,你隻看她做的事罷。”

林代也坦誠道:“她偷藏易澧,我不怪她,隻有謝她。但她藏下之後始終不告訴我。老太爺在的時候,我還當她怕老太爺——實在她也未必怕到這種地步的,總歸先當作她怕吧——等老太爺死了,她越發借口都沒了,還不跟我說,讓我白擔心這麼久。我不生氣才怪了。但是就事論事,我還得謝她,如果是她把澧兒送回來。結果是你把澧兒送過來。我還猜你跟雲舟已經敵對了?”

雲劍摸摸鼻子:“都不用猜的是吧?都已經有目共睹了?”

林代道:“你送回易澧來,我自然承你的情,沒有法子顧及她了。”

雲劍長揖:“多謝!”

兩人就怎麼合作的方麵,又做探討。

林代能步入房間時,但見蝶笑花斜倚在榻上,闔著眼睛。

他那麼安靜,靜得好像沒有呼吸一樣。

林代放輕了腳步,有那麼會兒,擔心著他是不是已經死了。

幸虧他又睜開了眼睛,凝視了林代一會兒,好像認不出她,過一會之後眼神才聚焦了,笑起來:“是你。”

他這樣子,跟朱櫻臨死前一模一樣。

林代心頭一抽一抽的痛,就好像一件很重要的東西,你本來以為跟你生命是長在一塊的,失了它就像失了命一樣,但到底也要失去了,你也明確知道你能活下去,隻是失去的過程太痛,可怕到你根本不敢經曆。偏偏命運注定了你是要經曆這一次的,你咬緊牙關等著,好像到了這個時刻,結果又不是。這個時刻終歸要到的,卻總在眼麵前徘徊、徘徊,沒個準兒。這種折磨,比伸頭一刀更痛苦。

她且不能作悲容,不想讓蝶笑花心情更難受。

“等我久了罷?”她在他身邊坐下。

“還好。”蝶笑花道,“好像做了個很長的夢,睜開眼一看,咦,這是誰?難道就是我的夢中人?”

林代暖融融的執起他的手,想把他雙手包在自己手心中。蝶笑花手掌一翻,反把她包住,道:“噯?”

“什麼?”林代問。

一會兒又沒話了。

就算沒話,室內也繾繾綣綣,有萬般千種——古人怎麼說的?——相憐相惜。

而古人還說,聞琴解佩神仙侶,挽斷羅衣留不住。

林代想:這麼美好的時光,本來就沒道理能久駐。

蝶笑花恰在此時開口道:“福分是不是注定好的,這邊多了,那裏就短了。”

兩人相視,微微一笑,覺心意相通,卻更覺淒傷。

林代忍不住,就撲進了蝶笑花的懷抱裏。

小室生春,鑰鉤鎖,簾幔低垂,不許雀兒窺。

仆婢得了令,都繞著這裏走,不敢驚擾。

雲劍拿著個小石船,洗刷幹淨了,拿在手裏把玩,心頭百味雜陳:這算是吃誰的醋呢……

碧玉來請問冬至燈會的某項事宜,雲劍精神一振:哦,此事!須如此如此,這般這般。

還是有事做的好。有事忙,人精神健旺,不易瞎想。

一時冬至已至,錦城好歹熱鬧了一把,人們終於能從戰亂的淒惶憋屈中掙脫出來,相約:去謝府觀燈也!

謝府原來樹木不少,被糟踐了些,又著碧玉補了回來,如今都掛上彩燈。那燈多半照著花果形式製成。極為奇趣可愛。也有紗蒙的、也有絹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