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
瑞吉納德似乎從一絲風裏,嗅到了那自從惹了那隻小狐狸開始,就一直跟著他的氣息——
忽遠忽近的味道,說不清是怎樣一種香味,可就是十分好聞。
隻是這次,那氣息之中,慢慢滲出一股若有若無的惡意來。
“怎麼了?沒睡好?”泰勒很自然地問道。
“我覺得正好相反,”瑞吉納德聳聳肩,抬起虛握著的右手,食指外側搓了搓鼻尖,“也可能是睡得太好了,結果不小心受了涼。”
泰勒點點頭,“在森林裏過夜,晚上確實很冷。”
瑞吉納德並不相信他相信了自己的說辭,不過還是盡量讓他認為自己並未起疑吧。對於眼前這個可疑的人,瑞吉納德很想弄清楚他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他每天晚上都裝作睡得很死的樣子。他相信自己裝睡的本事。在海那邊的大陸上的時候,他每次裝睡逃避工作時候都很成功。
可是那家夥,即便終於不在他的視線裏,也始終沒有顯露出任何企圖來。
唯一確定的是,他一定隱瞞了些什麼。
比如每次遇到危險時,他寬大的長袍下,那刀刃的脆響。盡管隻是細微的聲音,卻足以讓他繃緊神經。
況且多少次深夜,阿狸企圖靠近,都被他突然飛出的刀子嚇了去。
每次事後他又會謹慎地把扔出去的飛刀全部收回,繼續藏在他那寬大的朝聖者衣袍下。
如果能看到他的武器,大體也能夠推測這家夥的身份——根據武器的形製、、鍛造技藝。
畢竟這個戰爭籠罩的時代,武器鍛造永遠是大師之間、國家之間,所不能外泄的秘傳。
瑞吉納德覺得自己還算見多識廣,如果有機會看到的話——好吧,以那家夥謹小細微的性格,他的假設永遠都隻是假設。
而對於他這種精準而冷酷的刀術,泰勒隻是解釋說,“家裏是打獵為生的,從小也是學了點投擲武器。”
也許他是來殺他的?
瑞吉納德不禁想。這樣的身手、一刻不休的機警,還有這待人天衣無縫的禮貌臉孔——
要麼是圓滑世故的旅行家,要麼就是受過專門培養的殺手。
但是很快他們就會走出森林。
如果這個叫泰勒的家夥真的是來殺他的話,一定會在這森林裏,畢竟出了森林,便是在艾歐尼亞城邦控製下的文明世界。
而在這森林之中,一切的刺殺都可以歸結給林中的野獸,以及那隻吸人精魄的九尾妖狐。
神不知鬼不覺。
可他遲遲沒有下手,瑞吉納德覺得自己有意無意露出的破綻,還是很多的。若他真的別有用心,根本沒必要遲疑。
或許是他多疑了吧?
正如他在懷疑他一樣,這樣的時代,一個頭頂戰爭陰雲的混亂年代,沒人能給予一個路人以完整的信任。
隻是利用他,來擺脫這種惱人的迷路,倒也不錯。
不過由於他的緣故,阿狸那個有趣的小家夥,確實有好多天沒有來攪亂他的生活了。
那股好聞的味道一直遠遠的,若隱若現,在遠處徘徊著。
旅途總會發悶。有那個單純想要捉弄他的家夥,來改變他這單調的旅途生活,然後把那家夥的鬼點子、歪主意一一挫敗的過程,瑞吉納德倒是非常享受。
雖然她的惡意太清楚不過,但總比眼前這個不明企圖的旅伴讓他安心得多。
這家夥……
瑞吉納德想著,前麵的泰勒突然停下腳步,猝不及的,他差點直接撞到他的後背上。
“是誰?”泰勒的聲音從兜帽下傳出。
瑞吉納德擴張開精神力感知了一下,確實發現旁邊的一處樹叢裏,正隱藏著什麼人。似是蟄伏待機。
這家夥的感知力,還真是有些可怕呢……
雖然這種沒有任何魔法參與的隱匿,對於瑞吉納德來說,感知起來同樣易如反掌,但是他還沒變態到隨時都要感知周圍的危險。
他更喜歡臨時解決突然出現的問題。這讓他覺得很有新鮮感和挑戰,雖然他覺得自己早晚會倒在自己的這個壞習慣上。
被這樣的喝令,那藏匿者也隻好撥開灌叢,在一陣枝葉的沙沙聲裏走到兩人跟前。
是一隻猴子。
這猴子人立在他們麵前,不過也許直立對它終究並不舒服,所以它駝著背。毛手裏抓著一根粗樹枝,似乎那就是它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