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淝水若哺糟啜醨般細看手中卷紙,聞言方從神境回歸,笑道:“老夫說話向來算數,不過你要好生對待她,倘若被老夫得知有負於她,定不輕饒。”薛天傲道:“這是自然,難道還要你宇文老怪教我?”
宇文淝水瞧著左弦月的碧鬟紅袖,忍不住為她理了理鬢發,道:“弦月,這小子能如此果斷地將《彭祖之卷》給我,證明你在他心中分量極重。離開豺雲城吧,不要把青春毀在我一個老頭子手裏。”
左弦月動了感情,紅著眼眶道:“先生,弦月這一去,不知何時才能報答先生的恩情。”
宇文淝水如慈父般一笑道:“孩子長大了,是該離去了。孩子,有空記得回來祭掃夫人。”
左弦月閉眼點了點頭,蛾眉間卻透出內疚之情。
薛天傲搖搖頭,忖道:“宇文老怪啊宇文老怪,你究竟對將弦月真有感情,還是僅僅將她作為一個棋子,唉,到底哪一麵,才是真正的你?”
兩人終於走出豺雲城,左弦月卻是頭一次與天傲置身城外,眼見麗日當空,雲煙迤邐,她不禁挽起天傲之手,天傲原本便被酥麵的熏風吹得愜意,被左弦月那麼一握,又瞧見她麵如桃花,亦是心甜意洽。樂不思卻是大為尷尬,隻得徘徊於兩人身後,大氣不敢多喘一下。
薛天傲與左弦月便暫時住於墨旗府,宇文淝水得到《彭祖之卷》後,便入關修煉不問世事,而天傲則是依仗墨旗人脈,調查狄青去向,一月下來仍是毫無消息。
這日薛天傲與眾人忙活了一天,卻是無功而返,薛天傲也顧不得儀態,回房後癱倒在床上,歎道:“狄將軍,你究竟在哪裏?”
樂不思站於床前,笑道:“莫非他並不在魔都?都尋了那麼多天了,居然一點消息都沒有。”
左弦月為兩人斟了水,道:“咱們再想想,還有什麼地方沒找過。”卻見薛天傲倏然從床上蹦起,問道:“今天是什麼日子?”
“廿一了,怎麼啦?”左弦月答道,卻是不明其意。薛天傲撫掌笑道:“明日便有好戲看了,不出意外,魔教的內奸便可找出。”樂不思聽他說得神秘,笑道:“哦,老薛你竟然有事瞞著我?”
此時一名墨旗弟子忽然推門而入,對樂不思拱手道:“旗主,駱老爺子請旗主入城一敘。”
三人相覷一眼,樂不思笑道:“請駱總管稍等,我等便來。”說罷與天傲、弦月從房中走出。
薛天傲見左弦月離得稍遠,低聲對樂不思道:“老樂兄,未聽你的金玉良言,甚是對不住。”樂不思笑著輕打了他一拳,道:“老薛你聽出來了,老樂我還當你倏然成了傻瓜呢。”原來月前樂不思曾在墨旗廳暗示天傲勿要舍大義而求小義,指的便是左弦月與《彭祖之卷》之事,如今薛天傲將神卷交於宇文淝水,無異於無視樂不思之勸。
薛天傲附耳道:“那神卷隻是一卷養身之法,即使給了宇文老怪又能如何?”樂不思憨憨一笑:“罷了,難說你的決定便不是一件好事。”
此刻儒、墨、法、兵四旗眾人齊聚於豺雲堡大廳之中,陰陽旗弟子與大長老原韜皆是負著繩索,跪倒於廳下,他們個個昂著頭,一副不屈的樣子。另三旗眾人見此情此情,無不怵惕惻隱,誠惶誠恐。
駱初站在原韜跟前,用手摸著原韜的胡須,笑道:“今日要大家前來,是看一看這個神魔教內奸的下場。”
卻聽孟雲陽道:“駱老爺子,原長老是我教元老,你說他是內奸,恐怕難以服眾。”魔教眾弟子聞言無不點頭稱是。
駱初哈哈笑道:“自教主閉關修煉以來,由我駱初監管全教事務,那日我在他房中搜出大量南人進貢的物事,他不是內奸,誰是?”
原韜也大笑起來:“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駱初,你要殺就殺,我原韜又豈會皺眉!”此話說得甚是激昂,陰陽旗眾人一陣騷動,皆歎道:“宇文教主,你佬一閉關,屬下們所受之冤,卻是百喙莫名啊!”
駱初揮手重重給原韜一巴掌,隻打得他吐出一顆犬齒,嘴上全是鮮血。原韜仍是大笑不止,血水不停從口中飛濺出來。
駱初再欲施加掌力,烏屬昌道:“駱兄,看在原兄與我等共事多年的份上,給他留點顏麵吧。”
駱初收手道:“好,就聽烏屬兄的,來人,將陰陽旗眾人全部斬首!”堂上眾人皆是驚呼不已,駱初實乃覆巢毀卵之為。
“慢著!”樂不思道,“駱老爺子你這是要滅陰陽旗滿門啊,這麼大的事,還是等教主出關,由他定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