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3章 詩的情境與二度“創世”——關於《華夏創世神歌》的通信摘要(1 / 1)

誌宏詩友:

你好!謝謝給予我的信任,多次催促我寫出點關於大著《華夏創世神歌》的評述文字,評是寫不出的,隻能盡力寫點讀後的感想。下麵就將我想到的一些寫下來,供你進一步思考。

先談兩點。首先,讀者如進入了詩的情境,並不覺得這是寫荒古年代神神怪怪的事,沒有時間的隔膜和距離感(我是讀了詩的大部分之後才生出這個感覺的),因此沒有陳舊和過時的那種先驗性的預感。這也許正是你這部長詩的一個成就,它不是僅僅轉述盡人皆知的那些虛幻而神奇的故事,而是一次創作,將那些符號—般的三言兩語的神奇話語,變成為具有生命感的詩意的完美境界,一切都仿佛是第一次的出現,顯示出原始的神奇與偉大的創造生命的氛圍。本來是混沌的遙遠的飄忽不定的影子,經過創作變得敞亮明晰了起來,有了可觸可視的形態與動感。這點感悟不知說明白沒有?第二點感想或感悟是,即使寫的是代代相傳的已成為經典的神話寓言(有文字記載),詩人也不應當隻作為高明的講解員與史實的記錄人,而必須以自己的嶄新的審美觀點與情趣去進行詩意的開創性的寫作,在這一點上,也可以說是一種二度“創世”。其實,創作任何一首詩都是一次“創世”,或創造一個詩美的生命-這幾年我癡迷地寫作童年,就不是隻憑回憶可寫得出來,並不是回返到童年,而是進入一個永恒的童話的童貞的世界。你的《神歌》的境界,也不是僅僅讓人回歸到那個神話的已逝去的境界,而是一片新的世界。它不在時間的背後,而是在前麵,在我們的周圍。這點感悟不知有否道理?經過以上這些思考,我認為詩的新與舊(題材更不必說)主要看詩人創造出的意象和境界,以及詩人自身的情操來決定,絕不是寫神話或曆史境界寫出來一定是陳舊的,或者寫當今的人生,寫出來的一定是新的詩。

30年代廢名先生就有過這個觀點。

牛漢

1996年6月21 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