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5章(1 / 3)

四十六 我的摯友至交阿旺仁增

西藏民間諺語說,“天上有三光,太陽星星和月亮。人生有三求,知識糧食和朋友。”一個人不可以沒有朋友,就像天上不能少了日光一樣。

我的藏族朋友阿旺仁增,是我們公安局的專職翻譯。他文字功底和即興譯講能力,在所有的機關幹部當中都是數一流的。我們在一起相處的八年當中,多數時間裏,就是他和我搭檔配合開展工作,幾乎全部案件材料卷宗皆出自我倆之手。我倆常常都是形影不離,結伴而行,機關裏人們都說我們是“一路的神仙”,那樣地羨慕,見了麵就喊叫,“昂措夏寶,牙古西乍都!”誇我們是一對好朋友!

是啊!在那個風雲變幻潮起潮落的年代,我們在那艱難險阻叢生的風雪高原上是並肩戰鬥的戰友、並轡而行的兄弟和攜手合作的同誌,生活上那就是親密無間的摯友。諸多方麵,他更像是我的老師或兄長。1977年,他調任噶爾縣某區委任書記時,我正在關內老家休假。就這樣分手後,他捎給過我一封信,從此之後再無見麵機會,消息全無。記憶,宜人又可人的一絲清爽的風,無日無時不是在吹拂起我心頭的陳年雲翳,清楚地喚回那一件件記憶猶新的往事,一次次回歸陶醉在友情的伊甸園裏,許許多多感人至深的情景讓人久久留戀向往,似乎就是在昨天才剛剛發生過的一般!

1970年,我由烏魯木齊調上阿裏地區,分配來在縣上,到人民保衛組報到之前,當時的縣革委會政工組組長,也就像是今天的縣委組織部長,和我全麵介紹了人民保衛組的整個情況。說到人員編製時,他隻說,這個公檢法合府辦公的機構,文革前僅公安局就有局長、教導員和幹部翻譯七人,再加上八個區的八個公安特派員,就有十五人之多,算是這小縣最龐大的一支隊伍,把我聽得一下子高興得不得了。說著說著,他忙著把話鋒一轉,說是,“你們公安機關曆來就是培養鍛煉幹部的地方,是出人才的機關。在組建兩級革命委員會時,局長結合進縣革委會領導班子,還有幾個同誌也提拔當了領導。剩下的麼……”他望了望我緊鎖的眉頭,沒有繼續向下再說。當時,他沒有把話說明白,我心裏也十分清楚他要講的是什麼。

人保組的同誌趕來招待所替我搬行李這天,唯缺一個叫阿旺仁增的同誌。說是縣裏有個文藝宣傳隊,由他帶隊到獅泉河參加地區調演去了。我心裏在想,這可是個唱歌跳舞的角色,腦海裏立即晃蕩起一個正在舞台上雙腳踢踏蹦跳著說唱的藏族小夥子的形象來。時間過去一個多月,一天早晨,我從夥房打飯返來,見一個黑不溜秋的年輕人正等在門外。招呼進門坐下來之後,他又十分禮貌地重新朝我站起身來,先自我介紹說,他就是阿旺仁增。他態度誠懇地作著自我批評,負疚歉意地和我檢討說,沒有先向領導請假打招呼,在演出結束之後順便回了趟家,說他的家就在距離獅泉河不遠的紮西岡邊防站附近。然後,他才解釋說清楚,家裏大他兩歲的姐姐前不久病死過後,父母親一直都在心裏放不開女兒,那樣地悲痛傷感。當時因為工作離不開,他也沒有顧得上回家看看,沒法替父母為姐姐送葬。父母唯剩下他這一個兒子,就這事趁這機會回趟家撫問安慰兩位老人家。

在這一瞬間,我的心頭油然而生敬意,沒看出來,眼前這個藏族小夥子竟然也是個大孝子呢!我這才仔細地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好幾眼,隻見麵前這張嘴巴正在講話的橢圓形黑裏透紅的臉膛上,充滿了那是熱情的色彩,高高隆起的鼻梁頂端朝兩旁配著一副彎彎的濃眉,大大的兩隻眼睛十分漂亮且明亮有神,尤見那上下兩排發亮的牙齒潔美如玉。我麵前竟坐著一位英俊灑脫的美男子,加上他正在微笑著講話的懇切樣子,讓人尊重著唯留下一種美好的感覺。他滿嘴標準流利的京韻普通話,節奏感很強。在他說話當中,眼神也這般地飛動著,顯得明快聰慧機靈。我心下十分懷疑,他從小就是生活在這樣荒僻的雪域高原上嗎?

他講說他們這次在地區獲獎的節目,我是個文藝外行,竟沒有那麼注意來聽。實際上,在阿裏地區首屆組織的這次各縣文藝節目調演中,他們為改則縣文藝宣傳隊爭得了第一名的榮譽。我們的友好交情,大概也就是從這時候一見麵開始;是共同的革命事業,讓我倆從天南地北走到一起來了。

馬是草原上主要的交通工具,不會騎馬可是寸步難行。學騎馬,是我來到高原的第一課題。馬背功夫非一朝一夕,紛繁的社會治安工作,就不可能等我學成後再去幹。隻可以打著鴨子上架,不會騎馬也得騎,在幹中去學。阿旺仁增與我配合工作,經常下牧場辦案,自然而然就成了我學習騎馬基本知識的啟蒙師傅。起初一馬站的路程,我們兩天也趕不到。這騎馬看似容易騎來難,那馬就是走不快。它真要快起來,背上的自己可就算是倒黴了,常常鬧得摔到地上來,不是鼻青臉腫,就是頭破血流。我這顆門齒,就是這時候學騎從馬背上跌下來磕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