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疆一貫缺幹部,更缺得是本民族幹部。阿旺仁增作為當地人,實在是個德才兼備,難得的公安業務人才。他不能入黨的直接原因,是說他的家庭出身太複雜,調查搞不清楚。我受黨支部委托,指定負責培養他這個入黨極積分子以後,才弄清他家的基本情況是這樣的;他有父母和一個姐姐,一家四口算得上一個完整的家庭。民主改革之前,他家沒有固定居住地,更不知道祖上原籍何處。出生以來,父母就帶著他們的兩個孩子遊走四方,是唱折子戲的“達瑪丁”人家。這折戲是西藏民間一種說唱舞蹈結合在一起來的藝術,即興創作,見啥唱啥,歌喜迎祥,形式靈活,隨處演唱,類似內地的“蓮花樂”。唱者地位低下,近似於流浪漢,與乞丐同屬於舊西藏三等九級人中的下等中級,即第八級人,也叫他們達瑪丁。他的父母一生為了糊口活命,一直漂泊在我國與印度和尼泊爾交界兩邊一帶,曆史上全沒有來得及明確劃清國境線的地方。直到民主改革後,父母才帶著兩個孩子落戶在紮西崗邊境旁邊,過上半農半牧生活。父親在民主改革後當上村幹部,後來就屬於人民公社的生產隊長。1962年中印邊界反擊自衛戰打響後,父親當時作為一村之長,組織起邊民參加到支前的隊伍行列。除了阿旺仁增在內地學習外,父親母親還有時年隻有十六歲的姐姐,與組織起來的村民一起出動,冒著槍林彈雨緊跟在戰鬥部隊身後向前沿陣地運送彈藥,衝上火線救護傷員。據參加過這次戰鬥,立下過三等功的紮西崗邊防站站長,也就是後來我局軍管組組長,他的回憶講,攻占紮西崗十六號哨卡的戰鬥十分慘烈,當時衝鋒部隊的九個班長就有七個陣亡,死傷慘重。那個以身滾雷的排雷英雄羅光燮壯烈獻身的場麵,就發生在十六號哨卡前的山坡上。當時,阿旺仁增那位還未成年的姐姐,也不知道自己從戰場上背下來多少傷員。戰後,參戰部隊給她記下二等功,一家人都成為宣傳學習的支前模範。
若從我介紹他入黨的這年開始朝前推算,他這個已經三十多歲的兒子,有十七年來就是在內地學校和機關裏度過的,出身曆史怎麼會不清楚呢?我在支部大會上,說罷自己對他的整個評價看法之後,感慨萬端地歎惜念道,“茫茫世界人無數,幾個男兒是丈夫!”又吟起,“未必人間無好漢,誰與寬些尺度?”大多數黨員聽了後,很受啟發感動,這才表決通過了接收他為“納新”對象,最終讓他成為黨組織的一個成員。就這樣,在他入黨不到半年後,地委組織部就把他拿去做了區委書記,統領治理一方。
遙遠的回憶,孤獨的思念,愈上年紀愈能煎熬折磨人啊!但願這美好的記憶,帶上萬千祝福,伴隨真誠的心意,飛淩長天,飛過雪山,飛上高原!
四十七物瑪的傳說
物瑪是地球之冠上這個忒大縣境裏的一個行政區。藏語“物瑪”,譯成漢語就是牛奶。兩種迥然不同的語言,在這裏一樣是乳奶不分;奶既指乳汁,也可以是乳房,就看放在什麼地方用了。
自青藏公路線的安多縣城出發,駕車沿著這條世界上最高的公路自東向西跨越“世界屋脊”上的“屋脊”,四天後到達改則縣城。第五天繼續前行六七十公裏後,進入一片禿山峻嶺,車子在左右拐彎抹角穿梭裏,穿越而不是翻越過山地。一個小時馳出山口,車前豁然開朗,又一處四圍莽莽雪山環抱著的高山草地呈現眼前。最先映入眼簾的就是那兩泓波濤蕩漾的湛藍色湖泊,和那聳立在湖岸鮮花芳草叢中、拔地而兀傲於藍天白雲之下的一對連體雪峰。這就是人們傳說中的物瑪,指的就是那兩湖奶水,抑或是白衣天使般並肩而立在草地上的一對奇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