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8章(3 / 3)

二十世紀六十年代初,西藏民主改革之前,阿裏地區是沒有縣治的。當時的西藏噶廈政府隻在現在的噶爾縣設噶爾本,依舊是由穿戴清朝花翎頂帶的三五個地方官員在管轄這“脊上之脊”西段偌大一片遼闊荒漠。這裏隻有大大小小數十個原始部落,過著逐水草而居的遊牧生活。噶爾本官邸有那麼幾間土房子。民間無能力建造,也就不需要,沒有任何的建築設施。再就是曆史以來,不同時期建築分布在日土、紮達、普蘭、措勤四處的寺院,別無其它任何人工建築物。在這個最高縣境內,就隻有康托部落首領的一座土樓,也作佛堂在使用著。

當年,此地部落頭人有個女兒,取名叫卓瑪。人亦如天仙一般美貌,可是這一方天地裏沉魚落雁的絕代佳人!她剛滿十八歲這年的隆冬時節,按照父母此前在南邊曼冬公巴寺院為她向佛許下的願心,要她親自趕往寺內去朝拜佛祖,進香還願,了結一樁對神靈的祈求諾言。

這天早晨,大雪初霽。紅光滿麵的朝陽剛剛伸頭跳出地平線上來的時候,卓瑪公主在女傭拉姆姑娘的陪同下,跨上馬背起程了。

拉姆姑娘比公主要年長兩歲,也有公主這般閉花羞月的天香國色。兩人是情同手足的好朋友,從小相伴長大,雖說有身份地位的貴賤之別,感情友誼那可是天真純樸的。兩人間姊妺般情投意合,一往情深,亦可比“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卓瑪公主天生一副菩薩心腸,養成善良的天性。除了在頭人管理之下的吃喝穿戴兩人有所區別外,公主可從來沒把拉姆當作奴仆來對待,背人相處時總是稱呼拉姆喊她姐姐。平日裏兩人手足情篤,形影不離。此刻,更像是一對離巢脫籠而出的小麋鹿那樣興奮,放開嗓子大聲地笑鬧歌唱,驟馬在冰天雪地裏狂奔疾馳。

三天以來,這場罕見的大雪直把高原大地素裹銀裝。雪後藍緞子般的蒼穹清澈透明若洗,顯得更高更遠更加遼闊。一輪鮮美亮麗若血的初陽,像是從染缸裏剛剛撈起,沒有往日那樣明光光地晃人眼睛。且把它那萬道柔媚的霞輝鋪天蓋地描繪在亮晶晶的銀色雪野上,立時把天地間塗脂擦抹成了個金紅色的世界,人馬也一起再披上了一件淡紅色的輕紗。放眼望去,天地之大無與倫比。兩騎也隻能像兩片樹葉似的小舟,離弦的箭一般遊弋在茫茫無垠的雪海之上。

突然,公主胯下的這匹棗紅馬在急促的噅噅鳴叫,慌忙裏趲動亂了步點的四蹄,那樣十分不情願地猛然停下來,朝原地惶遽且亢奮地兜了兩個三百六十度的圈子。原來是它背上的主人,在這一瞬間陡然雙手勒住了岔口鐵。接下來,它煩躁地搖頭奮鬃掄摔起長尾巴,氣急敗壞地噴響鼻翼,憤然直立站起身來,仰天長嘶數聲,那像是在煩躁地問背上的主人,“這是為什麼呀?”

已經馳在前麵去的拉姆,回頭望見主子,連忙撥轉馬頭奔過來察看詢問。

公主拿鞭稍指著一處雪被浮蓋下的幹水溝,讓她快看,“那邊,就在那兒,有個挺大的家夥在積雪裏爬行哩!”

拉姆望見了,一下子驚喜地叫嚷起來,“看見了,看見了。嘿!是個狗熊,一個個頭不小的老熊哇!”

說著,她連忙鑽頭掏臂自肩上取下大背著的杈子獵槍來,跳下馬背叭嚓叭嚓打燃火鐮,就要填彈裝火藥準備射擊了。仍然坐在馬上放眼仔細觀察的公主,抓住槍杈子把她製止住。

她嗤笑姐姐,說:“你怕是沒睡醒吧,瞎說啥麼!這滴水成冰的冬天裏,哪來的狗熊嘛?”

小妹說著,這又連忙提起韁繩招呼她,“走!過去看看。真要是猛獸的話,這陣子也不用怕它;早該凍僵了,捉它個活的,省下槍彈,也別給皮子上穿個窟窿。”

兩人驅馬一陣急行,距離那物數十步開外停了下來,先後縱身跳下馬背,放開馬,各自拔出一把寒光閃閃的藏刀握在手中,一步步向前挨進。兩個姑娘照樣是在恐慌畏怯中把心提到嗓子眼,警惕著朝獵物逼近過來。

就在這時,那一直在雪中蠕動爬行的龐然大物停住不動了。或許,對方已經看清楚兩個心懷殺機的姑娘,她們挺著利刃虎視眈眈朝自己廹近,疑慮猶豫該是要進行反抗,還是要伺機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