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想到喀爾喀人的野心,陶然也就對穆桓埋怨不起來了。
狼子野心的異族人可不就是這般無所不用其極麼,既然喀爾喀人連大晟朝關內的國土都敢覬覦,跟蹤穆桓算得了什麼?摸進這處宅子來嚇唬婦孺又算什麼?
更別說穆桓一心迅速往山海關送信,又一心……拐進綏中城來看望她,馬腿兒都快跑斷了,哪裏會注意身後遠遠的綴著幾個人?就算他真的回頭發現了,這幾個喀爾喀人也定然穿得像老百姓一樣,他能將人家如何呢?
“我家母親估計已經被方才的場麵嚇壞了,外加上餘叔叔您也知道……我們蘇府和穆府……因此還請餘叔叔和幾位叔叔說一聲,這事兒萬萬不要在我母親麵前提起了,萬事有我給她解釋。”陶然輕聲懇求餘宏。
餘宏是老齊國公苗正鯤的親兵,如今苗家長子苗慶懷襲了爵,又封了三邊總督,留在西北鎮守邊境,老齊國公回京養老,也就將他和另外幾十個年紀稍大的親兵帶回了京城;蘇府和穆府有什麼過節他不知道,可這兩府之間頭些年卻斷了來往、他是一清二楚的,也就點頭答應了,“那這六具屍首便交給我們吧,明日一早我們便去縣衙報備,六姑娘照顧好後宅便是。”
陶然自是巴不得的,忙對餘宏連聲道謝。這時廚房的廚娘們也將宵夜做好了,樊媽媽差了紅霞來問陶然怎麼安排,陶然便將餘宏送了出去:“這頭半夜辛苦眾位叔叔伯伯了,叔叔伯伯們在前院用些酒菜宵夜,便趕緊歇下吧,那些零七八碎的活計吩咐小廝們就好。”
送走了餘宏,陶然回到自己內室裏脫掉狐皮大氅,穿好自己一直都沒來得及穿的棉衣和棉裙,叫楊媽媽打水來服侍她洗了又洗,也就離了東廂房又進了正房。
正房廳堂的地已經被樊媽媽帶著幾個丫頭衝洗了許多遍,一點點血跡都不曾留下,卻還泛著淡淡的血腥氣;那在最後關頭已經被黑衣人踹塌了的房門也被抬了出去,門邊卻還留著斷裂的茬口,好在如今被掛上了厚厚的棉門簾遮擋著,不至於太刺目。
磐哥兒早就哭累了,或許還被喂了些小兒安神散,已經在乳母懷裏睡著了,睡得卻極不踏實,隔一會兒就抽搐一下,小手也紮翅起來亂抓著……小臉兒上似乎還掛著些淚痕。
陶然立在那裏出神的看了他片刻,默默的歎了口氣,心頭卻是極欣慰的——隻要磐哥兒還在,一切都會好的不是麼?
“娘怎麼不喝些安神湯趕緊躺下?”陶然坐到炕沿上,輕聲問於氏。
於氏似乎還沒從驚嚇中醒過悶來,聽見陶然的聲音就打了個冷戰。不過抬頭看了幾眼,終於確定事情早就過去了,如今坐在炕上的是她的小女兒,是在內室木門傾倒的瞬間救了她和兒子的小女兒,於氏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
“陶姐兒!我的陶姐兒!你救了娘和弟弟的命啊陶姐兒!”於氏一邊哭一邊對陶然張開手臂:“娘不是人,過去那般對待你你都不怨娘,還舍了自己的命來救娘和弟弟,你打娘吧,你罵娘吧!”
陶然咬唇忍回眼淚,淚光盈盈的對於氏輕笑:“噓,娘輕些聲音,吵醒了弟弟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