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這一路就勞煩樊媽媽和高媽媽好好照顧太太與磐哥兒了。”第二日清晨,天還不曾大亮,還有薄薄的霧氣尚未散去,陶然裹著厚厚的狐皮大氅,立在自家門前胡同裏輕聲叮嚀。
樊媽媽與磐哥兒的乳母高媽媽皆立在車下,連連點頭。陶然便笑著指了指車廂:“媽媽們上車吧,早些趕路的話很快便能進關了。”
於氏卻在此時又掀起車廂帷幕,含淚望著陶然也不說話。陶然忙上前兩步握住於氏的手:“母親放心,我會好好照顧爹爹的,您一路多多保重。”
於氏哽咽的說不出話來——她有什麼不放心的?她能叫這孩子沒有母親照拂掙紮了十來年,此時再多說什麼都像假的一樣!
不過想了又想,於氏終於想起自己仿佛漏了什麼,忙將荷包裏的一張契紙掏出來遞給陶然:“隔壁鄰居家都打出溫泉水了,等將來你爹爹有空了,身子也養好了,就叫你爹差人來也打著試試吧,若真有溫泉水,對你爹身上的傷也是個好事兒。”
穆桓遠遠的站在馬旁看著這一幕,不由暗暗搖頭。怪不得穆芸說陶然的娘對陶然不是那麼疼愛,反倒寵溺陶然的姐姐一些,如今母女倆就要分開了,這蘇三嬸卻隻顧得交代這些,也不多叮囑女兒一些……
又到餘宏等人身前再三道謝外加告辭,送走了於氏一行人,陶然也就回到自己的馬車前。見得穆桓有些呆愣愣的還沒緩過神來,陶然便抿嘴笑起來:“穆四哥可是昨夜在客棧不曾休息好?其實這處宅子的中院也有幾間客房,你何苦來的。”
玩笑歸玩笑,一行人到底也就隨在於氏那一隊人馬之後緩緩出了城。在城門外又一次分手道別,兩隊人便各奔南北,各自駛上了不同的路。
快進臘月的遼東,天氣非常寒冷。若是快馬加鞭,綏中到遼東不過是大半天的路程,可若叫騎馬之人緩緩跟在車隊邊,那或許就要慢吞吞行進上七八天,豈不是將人凍僵在馬背上——兩個時辰後,陶然想到這個,忙撩開車廂帷幕輕喚跟在車邊的穆桓:“穆四哥,天氣冷得緊,不如你們幾人換著班去後麵車上暖一暖吧?”
話音才落,她也發覺穆桓一行人的臉色都有些青白,顯然是凍的,眼窩頓時一酸,眼淚險險就落下來——她這是何德何能,勞煩這些人跟著她受罪?
還好穆桓也不跟她客氣,聽得她如此提議,便笑說也好,之後便叫親兵其中五人各自到後麵馬車上取暖,一個時辰後再出來換另外五人。親兵們聽得吩咐也高興極了,立刻你一言我一語的分配起來,稍傾便分作兩撥,其中一撥人將馬匹交給不上車的同伴,便各自上了後麵的馬車。
這還是路上的頭一日,之後路程的艱苦可想而知。車隊離著遼東府越近,陶然心中越不落忍,外加上路上看似還挺平靜,她幾次都想叫穆桓拋下她不用管了……隻是想到穆桓一定不會答應,到底沒能說出口。
不過好在幾日後一行人也終於到了遼東府城下,誰知還不等車輛馬匹停穩,城門處卻有一匹棗紅色的駿馬飛奔而來,同時還有個極是張揚的笑聲響起:“怎麼,四弟這個護花使者終於舍得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