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然離開官衙後宅來到總兵府時,不過是巳時初。如今眼瞅著午時將近,她已經能自己騎著紅色小母馬悠閑的在演武場裏轉圈了,跟穆桓低聲商量了一句,也便輕輕勒住韁繩笑喚穆蕾:“蕾姐姐你別瘋跑了,伯母該叫人喚咱們用午膳了。”
穆蕾不愧出身武將世家,就算是大半年沒摸過馬韁繩了,如今適應了一個時辰,已經能夠英姿颯爽的騎著馬滿場飛奔了。聽得陶然喊她,便鬆下韁繩叫那匹栗黃色小馬慢下步伐,又緩緩跑上半圈,才策馬來到陶然身邊偏身下了馬。
“怎麼樣,我四哥教騎術還不錯吧,我看你才一個時辰就能騎著馬自己轉場子了呢。”穆蕾笑嘻嘻的將手中韁繩遞給跟過來的小廝,又笑問陶然道。
“想當年我學騎馬時我四哥根本都不管我,是我拉著他的騎射師傅教的,整整在演武場耗了一天才敢自己騎著馬慢慢轉圈。”穆蕾說著說著就沒了笑容,略帶委屈的撅起了嘴,明顯是埋怨她四哥偏心。
陶然揚眉輕笑:“蕾姐姐當初學騎術的時候也不是小母馬吧?我若是騎射師傅也不敢叫你早早一個人騎馬亂跑。”
“小陶說的正是,京城鎮北侯府的馬廄裏都是大軍馬,個頂個兒的性子剛烈,我肯定不能答應教她騎那種馬啊。”穆桓仿佛至今想起來都後怕。
“誰知道她也是個倔脾氣,也不等我給她尋了合適的小馬,趁我去了京郊馬場,就將我的騎射師傅拉了去,還非得要騎我那匹烈性玉花驄,你是不知道,我那師傅教了她一天,嚇得全身衣裳都被汗浸透了。”
穆蕾聽得四哥說的有趣,自己也回想起當時的情景來,不由得哈哈大笑道:“我當時還說那騎射師傅,你又沒騎馬狂奔,怎麼比我還累!”
陶然笑得不行,卻也與穆桓一起替穆蕾後怕起來。再回想起自己方才騎過的那匹小紅馬,還有穆蕾的那匹栗黃馬,性子都溫順的不得了,也就愈加理解了穆桓的苦心。看來他還真是她想的那樣,看似木訥其實卻是個細致脾性,又不止是對她一個人才那般細致入微,果然是個值得托付的人。
交代小廝將幾匹馬都刷一刷再喂些食水,眾人便轉身離開演武場,一路說著話往後宅走去;眼瞅著前頭就是通往後宅的垂花門,穆桓忙站住腳步與陶然告辭。
陶然雖然在去年冬天就收了他的信物,那到底是不能拿到光天化日之下明說的,她如今隻是來總兵府做客的女孩兒,他自然也不能時刻跟在她左右。更何況馬上就是午膳時分,總兵府可沒有男男女女混在一起用飯的規矩。
“爹爹今兒又不在家,四哥你就算在後宅用個午膳又怎麼了。”穆蕾滿臉的不在意,輕聲埋怨他臭規矩還挺多。
不過看得穆桓還是堅持要回前頭,穆蕾也就不再強求——等過幾日四哥和二哥換了崗,留在家裏的就是二哥了,她也不想叫這總兵府的下人去做耳報神,告訴二哥說四哥在家時頻頻出入後宅,她二哥那人……可不是跟她娘和四哥一條心。
送走了穆桓,穆蕾就挽著陶然往內院走去,走著走著突然想起了什麼,便低聲附耳道:“陶姐兒你還記得威遠侯府的鳳姐兒麼?”
陶然的腳步頓時停在原地。陳鳳坤雖然不是直接害死她的仇人,卻也是逼著嫣然對她出手的那個罪魁之一吧?她怎麼能記不得她呢!
“你雖然不說話,可我看你的神情就好似很討厭她哦。”穆蕾捂著嘴咯咯笑起來,笑罷後聲音更小了:“可是你說,陳鳳坤那人雖然不怎麼樣,到底是侯府嫡女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