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揚靜默的趴在地上一動不動,身軀似乎融入黑暗中,眼睛微眯著仿佛一條昂首的毒蛇,正在尋找眼前獵物的弱點。他正前方的不遠處,一頭巨型灌豬不斷的衝撞著石牆,腳掌踩在地上發出一陣陣啪啪聲,豬鼻子撲哧撲哧的喘著氣,似乎和眼前這座石牆耗上了。
鬥獸場周圍數以萬計的觀眾一動不動,寂靜的盯著陰影中的黑影,不少人都在低聲辱罵灌豬的愚蠢,竟然對它身旁的對手視而不見而拚命的撞牆。
突然,靜趴著的張揚動了,就像蝸牛一樣緩慢。
他的身軀極為怪異的蠕動著,潛行的過程中竟沒有帶出一絲聲音,仿佛路過的流水。牙齒含著一把手掌長的鐵刃,在陽光下閃耀著寒光,鐵刃類似於刀卻沒有開鋒,但張揚嘴角沁出的鮮血,卻向所有生物彰顯了它的殺傷力。
張揚離巨型灌豬越來越近,他的鼻尖漸漸泌出一顆顆汗珠,努力壓抑著喘息的胸口,他抵著土地的腳尖漸漸彎曲起來,身軀就像即將發射的弓緩緩伸張。
眼前的這頭灌豬,是張揚這一周的對手。作為一個合格的角鬥士,每一周都會被分配到一個搏殺的任務,隻有勝利後才能生存繼續下去,張揚雖然在東方角鬥場很特殊,但依舊要遵行這條規則。
張揚成為一個合格的角鬥士已經二年,而他在這所鬥獸場中大概有四年時間,據其它老角鬥士透露,自己剛到鬥獸場時連話也不會話,全身結滿厚痂就像怪物一樣。拋開心中淡淡的傷痛,他慢慢保持著腦海的空靈,身軀緊繃起來。
一條條血紅色的絲線緩緩從他的身軀內湧出,彙集在一起編織成一張巨大的血網覆蓋著他全身,除了臉龐上,就連指尖處都有這種猶如蟲子的絲線在纏繞。看著手掌上的血網,張揚的心慢慢安定下來,開始尋找眼前灌豬的弱點,準備一擊必殺。
巨大的灌豬似乎察覺到了異常,開始胡亂的撞擊著一切物體,坐席台上的觀眾看著灌豬一次次經過張揚的身旁卻沒有攻擊他,承受不住一次次緊張的猜測,開始興奮的嚎叫起來。
趴在地上任由灌豬衝撞的張揚,心中冷冷的笑著,幾年來的經曆讓他對那些衣冠楚楚的貴族,以及那些看似可憐的平民感到惡心,每當看到他們瘋狂的嚎叫時,他就感到心中一片冰冷,身體內部仿佛被冰凍般。
這頭灌豬在剛才已經被張揚弄瞎了眼睛,當然,觀席台上的觀眾不可能知道,他們也不會想知道。他們唯一關心的是那個角鬥士被撕碎了,或者自己是否贏取金幣。
忽然,巨型灌豬不知道察覺到了張揚的位置,還是和剛才一樣胡亂的闖入,竟然攜帶著巨大衝擊力,直直向張揚撞來。
張揚的一切,似乎在那一瞬間凝固般,不管是神色還是身軀,他就那樣看著灌豬直直衝來,趴在地上仿佛嚇傻般沒有任何移動的跡象。隻是那把纏繞著布條的鐵刃,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從嘴中取下。就在灌豬踐踏上他身軀的刹那,他猛然一震,身軀似鯽魚打挺般躍起,探出手掌的刃尖劃過一道弧線,直直插向灌豬的脖頸,它整個軀體上唯一柔軟的地方。
嗤——
看似沒有開鋒的鐵刃竟比刀鋒還鋒利,在張揚的巨力下,深深的插到它應該在的位置。被刺中的灌豬張開發出一陣陣怪異的嚎叫,以一種恐怖的速度直直衝向不遠處的牆壁,竟然想撞死背上的張揚。同時,巨大的豬軀仿佛發羊癲瘋般亂晃,很有後現代舞蹈家的資質。張揚緊緊趴在灌豬上的身軀如同絞索,盡管灌豬使盡搖擺,他依舊平穩的拔出灌豬脖頸的鐵刃,機械般一次次插入灌豬手掌大的脖脖,快速的放著血。巨大角鬥場上灌豬的嚎叫是如此淒厲,似乎贏取觀眾的“同情”般,大家的嚎叫越來越熱烈,似乎在給它的奔跑加油般。
轟!
灌豬倒在石壁的近處,它努力的撐起身軀想撞死背上那該死的東西,但似感覺自己被一座山壓著,除了能夠睜開迷糊的豬眼,什麼也做不了,第一次它開始覺得自己的豬軀不夠堅硬,盡管它曾經享受過數頭狼的嘶咬而活蹦亂跳。
張揚沒有關心這頭灌豬失去生命時的迷茫,他細心的抽出鐵刃,並擦淨絲絲血液。然後,走向正緩緩打開的鐵門消失在觀眾的眼裏。
低著頭,他注視著正縮回身軀裏的血網,回想起自己同類的驚呼。“你絕對是一個天才,承受力如此堅韌,絕對可以修煉強大的獸魄。”他依稀記得當初齊格第一次看到自己湧出血網時,迸發出恐怖力量後的感歎。
“獸魄,”張揚在心中暗暗咀嚼著這個詞,雖然他現在還沒有完全明白這個詞的含義,但不妨礙他對這種力量的渴望,或者說對自由渴望。幽雲大陸曾經流傳著一條規定:誰能夠擁有武魄,便可以獲得自由,甚至被封為貴族。